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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忠快死了。
残破不堪的城墙之上,无数兵士前仆后继,喊杀声几乎震破苍穹。
铁林军、义从军、飞龙军……没人想将这个泼天大功让给别人,一营接一营的军士如潮水般涌上城头,厮杀不休。
今天已是十二月初一,朱全忠咧了咧嘴,还好,活过了十一月,可惜没法看到明年了。
侄儿朱友诲已经战死在城头,带过来的老兄弟多数死在出城冲杀的过程中。夏兵这次是玩命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死死纠缠,数次出城,全部失败。
打累了!朱全忠跌坐在城楼下,精神恍惚地看着还在拼杀的将士们。
在乡中浪荡之时,心有不甘,总想着一飞冲天。这股情绪在看到张惠娇美的面容之后,几乎达到了极致。此等美人,若不能拥在怀里,怎能心甘?
跟随巢军举事之后,奋勇拼杀,才得一队正,手下有了八十多个弟兄。那时候的自己,骁勇异常,屡建功勋,浑不把性命当回事——从下面往上爬,不搏命能行?
广州之战,二兄朱存战死,给了他当头一击。
这世上,有太多敢打敢拼的人,他们不怕死,就怕没机会。二兄在追逐这种机会时战死了,军中相识的旧人也一个个离去,到最后没剩下几个老人了,都死了。
这时候的自己意识到,光靠一股子悍勇是不行的,成功率太低,最大的可能是曝尸荒野,沦为野兽腹中之物。
从此他努力学习兵略,刻意结交上官,加倍笼络军心,渐渐声名鹊起,开始发达。
“好想回到十几年前啊,一定能做得更好……”朱全忠惨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
“朱贼在此!”爬上城头的义从军武士眼睛一亮,大喊道。
朱全忠提起剑,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逃了一年多,无路可逃了。那么还不如从容赴死,可不能教人轻视了。
“别杀他,抓活的!”有人大喊道。
朱全忠哈哈大笑。
这一年多的逃亡,他不断地复盘自己与邵树德交手的过往,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若非阴差阳错,他们一定是至交好友,知音难觅啊!
“邵树德,这条路走不通的,走不通的!”朱全忠大笑着冲向夏兵,挥剑劈下。
围上来的义从军武士下意识还手,朱全忠的脖颈、胸口、腹部受创,鲜血飞溅而出。
“你们今日能杀我,将来也能杀邵树德的子孙,哈哈!走不通的!”朱全忠用尽生命最后的潜能,疯狂地大笑。
“噗!”大剑重重劈下,头颅斜飞落地,滚了几圈之后,停在了雪堆里。
大睁着的双眼之内,似乎还带有一丝兴奋和疯狂。
“呜……”北风骤起,刮得人脸生疼。
这条路走不通的!
风雪中似乎还回响着朱全忠疯癫的大笑。
西行之洛阳
朱全忠的死亡,并不代表着什么。
梁镇已经覆灭一年有余,相关消息早就被人消化得差不多了。
但他的离去,依然具有心理层面的震撼。朱威死,王师范降,朱全忠死,朱瑾独木难支,还能坚持多久?
朱全忠的尸首被装入棺椁之内。
他毕竟是梁王,曾经与夏王鏖兵多年的老对手,战死之后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
李唐宾特地找到了契苾璋,让回师的飞龙军将棺椁押送回洛阳,交给夏王处理。
随后他又去了胶水县城。
困守城内的三千军士大部被杀,还有几百浑浑噩噩的土团乡夫,侥幸活得一命,李唐宾下令全部遣散,各回各家。
征战一年,李唐宾的心还是火热的,他还想建立更大的功勋,打败更多的敌人。
兖州朱瑾是下一个目标。
十二月初三,李唐宾下令铁林军左厢留守淄青,自领右厢及义从、定难二军返回郓州。
行至青州时,居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举事叛乱,不过很快被回师的大军扑灭。
至此,再无人敢于反抗。
而在此之前,信使更是快一步出发,不避风雪,日夜兼程,赶往洛阳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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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范居然在路上碰到了来自魏博的使者,新近升任左行军司马的司空颋。
司空颋是从滑州过来的,经郑州进入洛阳盆地,两人的目的地都是洛阳城东的积润驿。
“王司徒。”
“司空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