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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5节(1 / 2)

李从珂得到皇位后,要对将士们兑现承诺的赏赐,但国库中金帛不过三万两、匹,严重不足。不得已之下,“有司百方敛民财”,抓人、下狱,“昼夜督责,囚系满狱,贫者至自经、赴井”,还是不够。最后,连宫中落满灰尘的“左藏旧物”,“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仍然不够。没办法,只能毁诺,修改赏赐标准,军士“犹怨望”,开始传播谣言,打算再次发动兵变。

李从珂已经尽力了,军士们只要财物,不要粮食,官位也看不上,甚至连土地酬功都行不通,人家不要。

拿不出钱来你就完蛋。社会环境不同,传统不同,就这个样子。

“你算一算府库中有多少。”邵树德说道:“撑过今年,明年就有大笔进项。陈诚、裴迪已将汴州财税整理完毕,明年夏秋两税,宣武镇可得数十万缗钱、百余万匹绢。另者,能用粮食、肉脯抵账的,就尽量抵,实在不行再说。”

不过从长远来看,还是得裁军,全国绝大部分开支拿来养军,总不太正常。

“宫城修建不要停,这个主要开支是粮食,还撑得住。”邵树德又道:“天子东迁之后,当有皇居,今已有贞观、宣政二殿,够了,加紧整饬一下。”

紫薇宫的主殿叫含元殿,是在隋代乾阳殿的基础上修建的,武后时改为明堂。

邵树德是暂时放弃了,工程量太大,于是先修了含元殿北的贞观殿以及西侧的宣政殿。贞观殿北的徽猷殿正在修建中。

当然,皇居都是小事了,邵树德最担心的还是出现一些死硬分子。届时如果有人极力阻拦,你怎么办?

都是非常有名望的人,拦在圣驾前不让走,你怎么处理?学朱全忠那样一杀就是几万人么?实在太骇人听闻了,邵树德还不想这么做。

他最近想了个办法,先让人一点点放出风声,说要迁都洛阳,然后试探朝中反应。

他丝毫不怀疑,定然会有人跳出来,先暗暗记下名字,然后让投靠他的宦官韩全诲、刘季述等人逐一处理。主要方式是贬往外地,让他们远离中枢。

光这一招还是不够的。

接下来继续切香肠,先故意侵夺一些宫城的权力,试探反应,然后再放出禅让的风声,进一步试探。如此数回,差不多该清理的都清理了——无论是朝官、宫官还是内官,一律清洗。

皇帝最后只剩个孤家寡人,就可行最终一步了。

“殿下,天子东迁之后,须派驻大军镇守各方,以备不时之需。”赵光逢提醒道。

这是怕地方上有头脑不清楚的发动暴乱。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这种事一旦出了,就很丢脸,影响很坏,对新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东迁之后,立刻让吾儿承节领京兆尹、西都留守,统领大军镇之。”邵树德说道:“此事无妨。洛阳的事情,你抓紧办理。近日李克用也没甚动静,我打算领天德军东行。”

“遵命。”赵光逢躬身行礼道。

六月初十,邵树德下达了一连串的军事调动命令。

归德军使符存审率部西行,进入河中,归隶绛州行营。

经略、武兴、固镇三军开往汴州,进行整编。

铁林军返回洛阳休整。

义从军因出征时间稍短,调至宿州,接替南方战线防务。

柔州行营各部进攻云、蔚二州。

威胜、佑国二军加紧攻打蕲州,给杨行密施加更大的压力。

杜洪出兵助攻蕲州,若不听令,折宗本就立刻执行命令,拿下鄂州。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六月十一,他在银鞍直、天德军三万余人的护卫下,带着大笔财货,浩浩荡荡东行,前往兖州。

此行,任务还是不少的,第一件便是解决各支杂牌军的事情。

桑干镇

从洛阳到汴州,一路上随处可见金黄色的麦田。

战事平息了,百姓可以很从容的播种、收获。免税又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就像那干涸皲裂的大地得到了汩汩泉水的滋润,生机在逐步恢复。

野草的生命力很顽强,中原百姓的生命力同样顽强。

不是不可以再“苦一苦”,继续压榨一番,但何必呢?都是要称帝的人了,免除一些钱粮赋税,换来百姓的交口称赞,不香吗?邵大帅在这点上还是很“虚荣”的。

途径郑州之时,他特地接见了当地的“民意代表”,都是搬迁过来的武威军家属。

其实军士们不太喜欢买地,因为没人耕种。他们的收入已经足以确保全家人舒舒服服生活,还能时不时吃肉,种不种地也就那样。

这是一种很难理解的心态,但历史上的五代禁军确实如此。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只能靠皇帝发赏才能维持得了生活。冲进皇宫劫掠就像回到家里一样,天子公卿说话不好听的时候,就换个说话好听的。

武威军的家属一半以上还在耕作。这是从关西带来的良好传统,邵树德特意奖赏了一些种地种得好的军士家人,一户给了两匹绢、一缗钱,嘱咐他们坚持下去。

至于其他人,也不强迫。有人愿意让儿子们终日练武,种地会挤占大量锤炼武技的时间,可以理解,随他去吧。

诸部禁军,目前已经有四支搬迁到了洛阳周边。其中,武威军家人在郑州,铁林军家人在汝州,义从军半在汝州、半在河南府,天德军则全在河南府。

过阵子,天雄军的家属也将开始搬迁,集体安置到河南府。

毋庸置疑,河南府没那么多土地可供人耕作。天雄军将士即便想购置土地,怕是也不太够。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想着种地,差不多勉强够了。河南府目前还只有约37万8000上下的人口,还没到人地矛盾暴发的时候。挤一挤的话,还可以再安排一支禁军。

在汴州的时候,邵树德与陈诚、裴迪二人长谈许久。

宣武军幕府管理汴宋亳颍陈蔡滑七州——单州刚刚撤销——都是富庶的中原州郡,虽然尚无资源开启农业改革,但即便按照传统的方式休养生息,缓过一口气来后,将来仍然是新朝的经济重镇。

对于陈诚的治理,邵树德表示满意。地方上的官员悄无声息地更换了很多,民间风评也大为好转,统治可谓愈发稳固,这是确凿无疑的政绩,邵树德记在了心里。

“夏晋之争,精髓在于扬长避短,这也是我用兵多年的心得。”节度使府之内,邵树德侃侃而谈:“我的优势就是兵多、钱多,经受得起失败。李克用的优势在河东形胜之地,以及内部团结稳固,一致对外。我的战略便是发扬我的优势,瓦解李克用的优势。对河东甚至河北官员、军将,可着意拉拢,让他们远离李克用。这一点,宣武镇要大力执行。河北诸镇,有不少商徒、士人游历汴州,他们都不简单,背后千丝万缕连着不少人。多下工夫,总没错的。”

夏晋之间的战局,河中那边已经平息了,正处于晋军不敢南下,害怕重蹈覆辙,夏军也不想北上攻坚的阶段。况且节度使王瑶刚刚“入朝”,内部局势并不太稳定——是的,他坚决不肯去长安,死乞白赖跑到了洛阳,混到了一座宅子,同时得到了新朝成立后可任太仆寺少卿的承诺。

河阳战场,天雄军攻天井关失败后,便再无动静,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邢洺磁战场同样如此,邵树德暂时还未对此发动攻势,晋军也不想主动挑起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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