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又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杀声,李君庆失魂落魄,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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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接到消息之时正在武安与李袭吉会面。
武安是磁州属县,为太行山东麓重镇。
战国时,秦军“军武安西”,“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振”,以逼邯郸。
国朝平泽潞叛乱,李德裕亦建议“把断武安”,绝泽潞山东军粮——泽潞五州,位于河北平原上的邢洺磁三州很显然是主要产粮基地。
从涉县东北行百余里,出太行山,即可至武安,再至邯郸。
李袭吉督人输送了一批器械至武安,然后把一批新募的军士家属带回河东。
很显然,主仆二人都没想到夏军这么快就发动了攻势,且进展神速,一下子有些慌神。
李袭吉无法责怪主公。
事实上他很早就提出坚壁清野之策了,认为邢洺磁三州孤悬山东,与泽潞交通不便,沟通困难,若还留恋不舍,早晚要吃大亏。
晋王虽然心底认可这一点,但面上终究无法舍弃。时至今日,也就通过募兵的方式,迁移了三万余户邢洺磁百姓至河东,分发土地,令其耕作。
昨日迁走的这一批五千余户邢洺磁百姓,竟然已是山东三州坚壁清野的最后成果。
对此,李袭吉还能说什么?无法可说!
“五营新军,好生操练。我早晚带着他们打回邢州。”李克用勉强一笑,说道。
李袭吉长叹一声。
晋王这是已经默认,邢洺磁早晚守不住了么?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前后左中右五营新军,还在忻代操练。去年已有三万余人,一年过去了,这会有四万多。加上这批新募的,差不多有五万出头了。
这些兵,以邢洺磁三州百姓为主,辅以内迁蕃部丁壮。组建的目的,就是为了补充激烈战争的消耗。眼下看来,消耗越来越快,五万新军却还来不及派上用场,最早的一批训练也不过一年三个月,当个补充兵都够呛,别说成建制拉出来野战了。
“大王,若事不可为,便撤了吧。”李袭吉劝道:“魏博靠不住的,指望他们出兵扭转局势,纯属……”
有些难听的话李袭吉不想讲,但意思很明确。磁州涌入了这么多夏兵,甚至就连洺州都开进了数千步骑,继续犹豫下去,邯郸的五院军肯定跑不掉了,滏口镇的厅前黄甲军也危险。至于侍卫金枪直,已经失去了消息,多半不乐观。
“我已调契丹直南下,这会已至定州。义儿、横冲、契丹直皆骑军,尚有一战之力。”李克用说道。
“大王!”李袭吉立刻起身,急道:“邢州,死地也!往里面添多少兵,都是有去无回。”
李克用闻言大怒,独眼狠狠盯着李袭吉。
李袭吉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你先回潞州,这边我自有主张。”李克用扭过头去,说道。
“大王,你既已遣兵把守好磁潞要隘,说明——”
“够了,够了啊!”李克用怒道。
李袭吉叹了口气,拱手行礼,默默离去。
他方才也是口不择言,揭破了李克用心底见不得人的畏惧、担忧,惹得自家主公大怒。他明白,这会说什么都不合适。对晋王,得顺着毛捋,在他心火大盛的时候直言进谏,不是什么好选择。
或许,得再吃一两个败仗,晋王才能彻底清醒过来,舍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豪气
滏水北岸,随着一支军队的到来,数万军士齐声大呼,几乎将磁州城内房屋的瓦片震落下来。
飞熊军来了!
战场进展如此顺利,坐镇安阳的邵树德果断投入了预备队:飞熊、银枪二军。
现在安阳城内,只有银鞍直两千人、三千余州兵及数千郑州土团乡夫,看看魏博武人能不能突破天雄军右厢的阻拦,打得邵某人单骑走免,一举扭转战局。
短期来看是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有任何动作。
飞熊军在进入河北时特地全副武装。骑士们穿上了厚实的盔甲,夹着粗长的马槊,由辅兵牵着战马,从阵前慢慢走过。
飞熊军的卖相是绝赞的,对士气的鼓舞作用也相当明显。在他们的加持作用之下,各路围城兵马奋勇拼杀,再加上晋人自己的助攻,进展相当不小——磁州南城墙年久失修,战了几日,已有多处破损,其中最大得一处豁口长达数丈。
晋人拉来了许多砖石、门板、杂物堵塞豁口,夏兵舍生忘死,奋勇前冲,双方在此展开了激烈争夺。
银枪军还在渡河,声势甚至比飞熊军还要大。
他们不会在滏阳多做停留,补给完毕之后,会立刻西行,目标是驻守这里的厅前黄甲军石君立部。
武威军一部前天就抵达此处,整整四千步卒、一千骑兵,攻寨不克,顺势扎下营来。
昨日,李克用亲率义儿、横冲二军抵达滏口,与厅前黄甲军里应外合,击败武威军。银枪军八千余骑就是去增援滏口战场的,飞熊军后面也要增援过去,挡住李克用,给滏阳这边创造机会。
磁州,确实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卢怀忠下了高台,亲自抵达一线,指挥督战。
亲将手提重剑,立于身后,剑刃之上不断有鲜血滴下。
此人名叫邵神剑,刚刚上任一年。他是魏州人,早年被梁军俘虏,然后在梁军里面干,后来又被夏军俘虏,作为补充兵补到了武威军内。因为使得一手好重剑,积功升了上来。在卢怀忠上一任亲将因为河中军乱而不慎身死之后,邵神剑便顶了上来,统领两百卢氏亲兵。
按照常理来说,亲兵最主要的工作是保护主将安全。但在卢怀忠这里,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