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瑾跪地请降,前排看得清清楚楚,然后又说与袍泽听。
这等劲爆消息,自然像瘟疫一样在军阵之间飞快流传了,军官根本制止不了。
不过片刻,那边梁怀瑾才刚起身呢,这边就已全军哗然,骚动不已。
待到几位梁氏亲信回来齐声高喊后,这边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阵不复阵,隐然有溃散的先兆。
“降不降?”
“降不降?”
武威军将士以槊杆击地,齐声高呼。
“去你妈的!我不玩了!”有魏兵气得哭了出来。
“你卖我,我卖你,梁怀瑾卖了上万将士,哈哈哈!”有人疯狂地大笑。
“恕不奉陪,老子撤了!”有人将甲仗掷于地上,转身开溜。
“咚咚咚……”对面响起了第二通战鼓。
经此一吓,溃散的人更多了。
有军官自发出来阻止,但无能为力,反而被裹挟着向后跑去。
第三通战鼓擂响了。
“杀!”夏军齐齐跨步,挺槊前进。
魏军大阵瞬间崩溃。
屠夫
“诸外镇军、州县兵马、土团乡夫,原其初心,本非巨恶。归命者必全,知过者必宥。可上交器械,重整队列,听候发落。”
骑兵四处驱驰,把溃散的魏兵兜住,然后像赶羊一样驱使他们到指定的空地集结。
失去组织的人群彷徨无依,又处于死亡威胁之下,他们基本失去了任何思考和判断能力,只能下意识跟着“领头羊”行动。
不配合的人也有。
正如每次战斗,大败之时总有人结阵自保顽抗一样,魏博衙兵且战且退,似乎打算撤回城内。
没有人是傻子。如果说夏人对魏博武夫的敌意分三六九等的话,那么声名在外的衙兵肯定是第一等的。事实上没有人喜欢魏博衙兵,除了他们的家人外。
当然外镇军也不是什么好鸟。或者说整个魏博镇有志于当兵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毕竟衙兵就出自他们。
你杀光所有衙兵,然后从外镇军、州县军甚至土团乡夫里招募新人,组建一支亲军。过不了几年,他们就是新一代魏博衙兵,一样跋扈,一样让人头疼。
所以,还有很多镇兵、州兵、乡勇拒不投降。能逃的就撒丫子跑路,不能逃的结阵顽抗,拼死拉倒。
因此,战斗还是持续了一会的。
武威军步兵先冲,动摇其阵脚后,骑兵再上,三下五去二,一一敲碎了这些“顽石”,以免给更多的魏博武夫造成影响,激起他们的抵抗之心。
部分溃兵冲到魏州北门,大声叫喊。
外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城上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到。如果动作快的话,还来得及救一部分人。
“快开门!”
“开门,老子要进城,宰了梁怀瑾全家。”
“开门啊,夏贼要追过来了。”
“莫非你们也要降?”
吼叫声、哭喊声、哀求声充耳不绝,响彻城内外。
魏州城门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溃兵们渐渐绝望了起来。
有人拔腿就跑,自寻生路。
有人摸出弓箭,朝城上泄愤射击。
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城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人影憧憧,还隐有争执传出,这给了溃兵们一些希望。
不过他们很快又绝望了,因为城门纹丝不动,一点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夏军骑卒分出人手,追杀了过来。
溃兵大部分一哄而散,少部分依托城门洞抵抗。本着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心理,骑兵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退去,等步兵上来收拾这些死硬分子。
武威军都游奕使安休休冲杀了一阵,回到后阵换马。
他已经四十大几了,微微有些气喘。不过精神头很好,将砍人砍卷了刃的刀扔在地上,又提了一把更加厚实的马刀,笑道:“此城易破耳。”
“安将军为何这么说?”亲兵们凑趣问道。
“我率部冲杀,纵马至城下时,都没人射箭阻拦的。”安休休哈哈大笑,道:“可见贼人已破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城内守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