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朱虞候这样的沙场老将多多指点。”邵嗣武说道。
朱珍避开了他热切的目光,笑了一笑,道:“葛帅有令,明日贵部先行攻城,做好准备吧。”
“好。”邵嗣武一脸坚毅地应道。
他是行营都指挥副使,但有指挥使在,这个副使屁用不顶,没有任何自由裁量的权力,只能服从调度。
朱珍又看了一眼呼喝连天的控鹤军士卒,上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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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晋人入城,大掠三日,抢夺女子、财货。夏兵入城,不还得抢个几天?”
“怕是得五日方休。”
“就这么干看着?可有解法?”
“唯一的解法,便是杀了晋人,开城请降。”
“别胡说八道了。夏人不胡乱劫掠,只是派捐。张大郎,你混到今日还这么惨,就坏在这张嘴上。”
“都别说了,晋人来了。”
营房之外,一队士卒巡逻而过。带队的军官往里头瞄了一眼,见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擦拭兵器,便离开了。
巡逻的其实也是燕人,只不过土团乡夫们习惯称呼他们为晋兵罢了,因为这些假晋兵会辣手镇压起事造反的燕人,名声不是很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这些被临时征发起来的土团乡夫,如果能被招募入军,当上晋兵,一样会对造反之人动手。除非有人能明确地告诉他们,晋人不行了,倒台在即,他们才可能会起些异样的心思。
嗯,巧了,现在晋人确实不太行了。连战连败,偌大的幽州镇,丢得就剩眼前这么一座孤城了。听说还没有援兵,这是要他们与城偕亡?
“我说,如果守不了,不如反了?”巡逻队过去之后,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良久之后才有人出声。
“李存璋不是答应一人给两缗钱么、一匹绢么?城东专门放贷的几家佛寺都让他抄了,这钱他愿意给,夏人可不一定愿意啊。”有人不同意。
“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
“先问李存璋要钱。等他没钱了,咱们再反。”
“对,先把李存璋的钱薅光!没钱就杀了这贼子,再提着他的人头问夏人讨赏,或可再赚一笔。”
“哈哈,此策甚妙!”
乡勇们都低声笑了起来,到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二环
邵树德没在涿州“玩”太久。
数万大军开进,贼人如受惊的鹌鹑般,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想法,而是不断加固城防、囤积物资,做好抱头挨打的准备。
传说中的李克用大军也不见踪影。
其实想想就知道,他们在十月下旬才从相卫、邢洺磁等地撤退。而且撤退的速度还很慢,中间甚至还存着诱夏军来追,然后返身再战,一举翻盘的心思,可见撤得有多么不甘心。他们现在能到哪里?主力部队怕是还在晋阳。
所谓的援军,顶多就是屯驻在代北的驻军一部罢了。另外就是李克用亲自率领的少量精锐。指望这点人能给幽州战场造成麻烦,属实想多了。
因此,邵树德在涿州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巡视地方,接见官员、豪强,收取人心。
除此之外,他还带兵往祁沟关一行,虎视关西风物——除了少许晋军游骑外,自然啥都没有。
“祁沟关一个步兵指挥,涿州一个步兵指挥、两个骑兵指挥,是不是太少了?”邵树德看着野利克成和王虔裕,问道。
这个女婿住在邵府的时间,可比住在家里的时间长多了。俗话说女婿如半子,更何况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婿呢?
邵树德对野利克成是有很大期望的,而他进步的速度虽然比不上一些天才,但也不算慢,总体而言是中上之资了,将来可委以重任。
年纪越大,邵树德越不信任外人。
年纪越大,邵树德越担心五代王朝禁军上演的戏码。虽然他知道这样想有些杞人忧天,但人在不同年龄段,他的想法是会变化的。他已经在努力克制这种情绪,尽量做到平衡。
野利克成之于邵树德,有点类似张永德之于郭威,但关系更亲密,毕竟半子半婿。
“陛下,四千步骑守御足够了。”王虔裕回道。
“但也只能守住重要城池,野外却要让给人家了。”邵树德说道:“这样吧,朕让拱宸军留下来,统归你指挥。具体兵力部署,用兵方略,你看着办。”
“遵命。”王虔裕应道。
给他增兵,没什么不好的,甚至求之不得。哪个武夫不希望指挥更多的军队?哪怕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指挥大兵团作战,但就是喜欢。
“朕不要求你杀伤多少贼军,攻占多少城池。”邵树德说道:“稳住守住涿州,保住粮道,便有功。”
粮道当然不止一条,但也没人会喜欢无端失去一条粮道,这意味着输往前往物资流量的下降。
“遵命。”王虔裕又应道。
“野利兵马使!”邵树德把目光投向野利克成。
“陛下。”野利克成上前,英武果毅,一脸肃然。
他身上有很深的皇家烙印,别人看他的目光都是不一样的。诽谤、中伤之语他听得太多了,现在已经全然麻木,不在乎了——武夫们的嘴里,当然是没什么好话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真没办法和他们一般见识。
“好好做。”邵树德本来想说很多,但话到嘴边,却只转成了这三个字:“虫娘还在家中等你。”
“陛下,李克用若想过祁沟关,除非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圣人的话仿佛有魔力,野利克成一听便情绪激动,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