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话又说回来了,目前还没有第二个威望接近邵圣的人存在。短期来看,“鸟位”还是相当稳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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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制书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不是特别引人注意的圣旨。
有赦免溃散军士的制书,有蠲免卢龙、沧景二镇百姓历年积欠的德音,有释放非罪大恶极囚犯的诏书等等,直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圣旨所带来的冲击是极为巨大的,一时间幽州的有识之士为之失声,试图慢慢消化这些信息。
而邵树德则来到了顺州,视察民情。嗯,视察的场面比较庞大,有三万余人护卫。
顺州辖怀柔一县,李克用时期设立,首任刺史为李嗣源。
这个州别的没什么,就是部落多,毕竟以前可是叫归顺州来着。居住的蕃胡多为契丹、奚人,邵树德本以为他们与契丹八部没什么关系,毕竟一个大贺氏联盟,一个遥辇氏联盟,相差一个半世纪了,谁认识谁啊?但他还是开眼了……
“你说你叫耶律滑哥?”邵树德坐在顺州州衙之内,看着战战兢兢的一对男女,惊讶地问道。
“陛下。”耶律滑哥拉着身旁的女人一起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请陛下收留我等。”
耶律滑哥身边的女人叫花姑,是他父亲耶律释鲁的小妾,二人私通已久,不料被发现了,带着少数亲信仓皇出逃。
释鲁怒甚,扬言要杀他,并派出骑兵追杀,但不知道怎地,明明滑哥等人留下来的痕迹非常明显,但还是没抓到,最后让他们逃来了顺州,而这也是邵圣兵临幽州之前的事情了。
“李思乂,你既收留契丹逃人,为何不禀报?”邵树德看向顺州契丹首领之一的李思乂,问道。
“陛下。”李思乂跪了下来,嘭嘭磕头,道:“臣并非有意隐瞒,着实是……是……忘了。”
跟在邵树德身边的亲随都笑了。
李思乂也满脸通红,只不住磕头。
“不自量力。”邵树德冷冷看了李思乂一眼,又看向滑哥,说道:“朕可以收留你,但你有什么本事?没有本事也不要紧,有什么价值?若一点用都没有……”
“陛下!”耶律滑哥心中大急,连忙说道:“我知契丹内情,陛下若有垂问,知无不言。”
“还算有点用。”邵树德笑道:“那么,你现在有什么可告诉朕的?”
“陛下,契丹八部明岁开春后,将大举南征,攻辽阳、新城、抚顺。”耶律滑哥说道:“今岁伐渤海,所获颇丰,亦得渤海二十万口。阿保机自己留下了十万,余众分给七部,并嘱咐各部编练步军,以为攻城计。”
“阿保机这是和朕卯上了啊。”邵树德一拍案几,道:“贼子甚是可恶。”
“是,阿保机无才无德,心胸狭隘。”滑哥偷偷瞄了一眼邵树德,道:“其妻月理朵美艳动人,我不过多看了几眼,他便蛊惑我父,欲置我于死地。此等贼子,合该诛之。”
邵树德神色一动,道:“一应内情,你去与听望司的人分说。”
说完,他便起了身,冷冷看了一眼李思乂,道:“你随朕来。”
讲究人
李思乂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州衙后院。甫一进门,就见到里面站着数十全身瘊子甲,手执利刃的武士。
李思乂还算镇定。毕竟是头人,没点狠劲、没点气度,也确实不像样。
“陛下唤臣来此,不知何事?”李思乂行完礼后,问道。
李思乂是顺州诸巡检使之一,确实可以自称“臣”。但这个巡检使并不是正式官职,而是临时使职,虽然一临时就是一百多年,但确实不是正经官职。况且他也未得新朝册封,地位是有些尴尬的。
“坐吧。”邵树德指了指对面一张小马扎,说道。
李思乂依言坐下。
马扎很小,他又身高体宽,坐下来十分滑稽。而邵树德坐着虎皮交椅,居高临下看着他。具体场景,参照武契奇拜见川大统领。
“你们来顺州也不少年头了吧?”邵树德问道。
“是。张守珪那会便来了。”李思乂答道:“后力战有功,得朝廷赐名。”
张守珪是玄宗时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的义父,也可以说是他的恩人。在他临刑前救了下来,并大力栽培。
李思乂有没有得前唐赐名,估计很难弄得清楚了。一个是赐名实在太多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第二个原因是很多胡人冒姓李,一问就是朝廷赐名,但事实如何很难知晓。
“参加过安史之乱么?”邵树德问道。
李思乂菊花一紧。不是吧?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要追究?至于么?
“陛下。”李思乂苦着脸说道:“当年安禄山势大,卢龙镇哪个部落敢不参与,那是没好果子吃的。而且安禄山更倚重粟特、突厥,别说我等小小羁縻部落,便是素来骄横的城傍子弟,也不敢捋其虎须啊。”
安禄山在造反之前,确实大肆招募蕃胡之众从军。但蕃胡也是不一样的,粟特、突厥是胡,契丹、靺鞨、奚、高句丽、室韦也是胡,蕃胡之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抛开个体不谈,那个看能力。但就整体来说,给予安禄山钱财、兵甲、兵员资助的粟特,以及安禄山直接控制的突厥,在地位上是要高于契丹等东北土著杂胡的。
他们之间的这种矛盾,也是史思明死后,爆发蓟门杀胡事件的重要原因。
汉军与契丹、靺鞨、高句丽等合流,屠杀粟特、突厥等安氏嫡系,杀得如此惨烈,最终葬送了史朝义的春秋大梦。
李思乂祖上当年也参与过蓟门杀胡事件,后来与节度使李怀仙合流,成为幽州镇的本土豪强之一,延续至今。
他想不明白,前唐朝廷都对此事揭过不谈了,夏朝追究个什么劲?
“诚如李卿所言,幽州诸部为禄山提供兵员、马匹。”邵树德说道:“而今幽州诸部户口更胜往昔,如果有人在此振臂一呼……”
“陛下!”李思乂急了,说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昔年安史之乱,本是疥癣之疾。李光弼等人已从太原东征河北,平卢军各部从辽东西进,杀得留守幽州的卢龙军大败。玄宗若坚守潼关不战,禄山后院起火,都已打算放弃洛阳回河北了,平定并不难。而今陛下有胜兵百万,威势更胜玄宗,幽州何人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