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你想让嗣武去哪里?朕一定替你打下来。”邵树德抚摸着赵玉已见苍老的面容,微微叹息。
他的鬓角,最近也有几丝白发了,那是生命的流逝。
“陛下定能选一个好地方。”赵玉抓着他的手,默默感受,道。
“那就去西域找个小国,朕把它灭了,让嗣武当国王,如何?”邵树德问道。
“劳师远征,空耗国力。汉有李广利……”赵玉有些担忧。
“无妨,总要打的。”邵树德说道:“西域陷蕃百余年了,再不打,前唐遗泽就真的没了。”
如果他没记错,历史上下一次收复西域,要到清朝了。就连明朝,也对西域没兴趣,边境仅止于嘉峪关。嘉峪关外,给几张纸,册封一下,也就完事了。
而这个册封,也没保持多长时间。因为有一天,嘉峪关守将发现册封的那些蒙古酋豪的名字,突然变成了“马哈木”、“阿力”、“满速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清朝收复西域,还是托了噶尔丹的福,若非他作死挑衅清廷,人家还未必搭理准噶尔汗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西域又回到了中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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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芳霭邀余庐睹姑、种氏一起喝茶。
在契丹八部威风凛凛的奥姑有些惊慌失措,种氏却很淡定,两个大肚婆一起到了交泰殿西南的曦日楼觐见。
折芳霭昨天与种氏接触过,感觉有些亲切。笼统点说,她在种氏身上看到她二十多年前的影子。
这是一种同类特有的感应,折芳霭觉得自己没看错。
至于余庐睹姑,她一点不担心。圣人对她只有肉欲,没有什么感情。
“余庐睹姑,契丹之事,你能帮上忙,就要多出力。圣人的志向很大,有很多事要忙,而精力有限,无法过多分心。”折芳霭说道:“这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耶律氏自先祖涅礼创制以来,一百多年了,先后遭受突厥、回鹘甚至奚人奴役,能有今日的地位并不容易。你可懂?”
“皇后,阿保机会怎么样?”余庐睹姑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人放过朱全忠了吗?”折芳霭反问道。
余庐睹姑叹了口气,道:“妾还有几个兄弟,他们没阿保机那般雄心壮志,关键时刻或可为助力。”
“这话你自去对圣人讲。”折芳霭说道:“圣人答应你的草原册封之事,我不干涉。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和你女儿要端庄一些,不可随意勾引圣人。”
听到“勾引”二字,种氏的脸有些红。
圣人曾经调笑,她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就是对他的勾引。
“是。”余庐睹姑低头应道。
其实她也很无奈,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勾引?倒是重袞那小浪蹄子,终日浓妆艳抹,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皎娘知书达理,自当明白我的话。”折芳霭又看向种氏,道:“圣人有些时候不知节制,你莫要跟着他胡闹,当予以规劝。”
“是。”种氏很乖巧地应下了。
圣人如果找她侍寝,按照她的价值观,是不能拒绝的,相反要尽心竭力地服侍。但她也确实规劝了,至少现在圣人白天不太会胡来了,这就是进步。
折芳霭越看种氏越满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且与萧氏、杜氏之类的世家门阀女子不同,种氏没学过什么魅惑男人的本事,在这方面纯洁得像张白纸,又有自己的坚持,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皇后人选。
可惜了,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女,怎么就给官家弄回宫里了?
将北平府这边有些混乱的后宫理顺之后,折芳霭稍稍松了一口气。
夫君是做大事的,但有些时候又顽皮贪婪得像个小孩,或许男人都有这一面吧?她要帮他把着点关,不能被狐狸精们毁了。他的精力,放到别的地方更有用。
坐台理政
四月下半月,邵树德一直在临朔宫修身养性,处理政务。
现在陪他过夜的人选没有丝毫争议,只能是折皇后。而皇后也按捺住性子,不是每晚都服侍邵树德,显得很有节制。
四月二十三日,科考结束后一个月,邵树德在曦日楼宴请新科进士。
虽然他预备的名额是百人,但实际只录取了七十一人。水平不够,新朝也是不要的,封冠卿对此很坚持。
不过考上的进士都很幸福,不用像以前那样苦无实缺,一等好几年。
云、蔚、妫、易、濡、营等州一堆空位,只要你愿意去这些传统认知中的苦寒之地,不用等,现在就能当官。
新朝肇建,经历过乱世苦日子的新科进士们还是很务实的,除少数幸运儿能留在中枢的翰林院、秘书监、殿中省之外,大部分都愿意去边塞任职。
邵树德请他们吃了鲸肉。
老实说,这肉其实不怎么好吃。但胜在稀罕,大伙还是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人当场赋诗,一抒胸臆。
对了,最先发现搁浅鲸的村民张某,获赐钱五百缗、绢五百匹、毛布五百匹,另得九品勋官。赏赐之丰厚,简直离谱。
这时候就会有人想了,在海岸上发现搁浅的鲸能得这么丰厚的赏赐,如果我从海里捕猎一条呢?
邵圣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公开回应此事。但暗地里放出风声,海上捕猎到的同样有效。
种子撒下去了,能不能发芽,就看造化了。
新科进士也得到了鲸油蜡烛、雨靴之类的赏赐,顿时人人稀罕,哄传中外。
可不能小看进士“肉喇叭”的宣传能力。目前事情还在发酵之中,多来几次,鲸制品的逼格就会上一个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