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满意地点头点头,道:“三万多人,整编为大同、天成二军,大同军朕另委官将,天成军由你来带,如何?”
“臣遵旨。”李嗣源毫不犹豫地应道。
比他想象中的结局要好,没什么不满意的。
“这副甲,你拿去玩吧。”邵树德让人将鲸皮甲交给李嗣源,笑道:“内里再穿件锁子甲,防护也不差了。”
“谢陛下赏赐。”李嗣源亲手接过鲸皮甲,爱不释手。
确实如圣人所说,里面穿一件锁子甲,外罩鲸皮甲,防护力相当强了。最关键的是,能抵消部分钝器的打击,还是很不错的。
武人,就没有不喜爱兵器、甲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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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极六年四月初三,李克用的灵柩自金城镇南返。
邵树德亲自扶棺,出城方止。
金城镇外,飞龙军、银鞍直两万多人排着整齐的队列,迤逦南下。
更北边,三万余蕃兵浩浩荡荡,远远跟着。
有此五万余人入雁门关,足矣。
四月初十,大军抵达代州理所雁门县城外。
先期返回代州的李嗣源带着一众官员、将吏、耆老,于北门外素服序立,恭迎晋王法驾。
当然,更重要的是恭迎大夏天子。河东已经变天,今后何去何从,没人说得清楚。不趁这时候混个脸熟,等到将来官位被关西、河南来的经学生取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邵树德耐着性子与官员们会了会面。
他的态度很和蔼,说话也好听,官员们听了就像回到家里一样,觉得生活又可以维持下去了。
还在整编中的大同、天成二军将校也一同前来觐见。
邵树德仔细慰勉了一番,得知暂时无人作乱之后,心意乃安。
在金城镇的时候,他已经定调了:在治丧期间作乱的,就是丧心病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老实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就是爽。
他不指望靠这种小花招能压住所有河东武夫的野心,但能劝阻一大部分就很不错了。剩下的头铁之辈给他打上“丧心病狂”的标签,让其他愿意顺服的河东武夫厌恶。悄然之间,分化瓦解达成,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绢。
进城之后,李克用灵柩停在白云寺地宫之内,等待八月底下葬。
而在此时,邵树德也收到了天井关那边的消息:史建瑭星夜赶回泽潞,令守御天井关、马牢关、泽州城的沙陀、吐谷浑蕃兵投降。
形势非常好,不是小好,是大好!
各自的选择
“咦,角诗普通院何时又恢复饭粥了?”寺庙之外,有行旅惊讶道。
普通院者,备僧俗行旅寄宿,太平年景长有粥饭,战乱时期则未必。
这种机构,也是唐代才大兴的,一般建在通往著名寺庙的路上,为僧侣准备,堪称佛界的驿道,行人亦可住宿吃喝。
比如,河北常有人到五台山礼佛。从五台山南口的竹林寺开始算,南三十二里有停点普通院,再东三十里有角诗普通院,再东五十里有茶铺普通院,再东二十里有张花普通院……
“晋王薨逝,王妃特遣人至五台山礼佛,为晋王超度,赐下了不少财物。”一操着河东口音的商徒说道:“唉,打来打去,连五台山这等大丛林日子都不好过。”
行旅闻言也叹了口气,道:“镇州打来打去,兵荒马乱的。本欲从井陉入太原,那里却在过兵,吓也吓死人。看样子,河东也去不得了。对了,晋王何时薨的?”
“上个月吧。”商徒喝了口酒,道:“告哀使快马至各州县布告,我估摸着全河东都知道了。”
“那……”行旅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晋王一死,莫不是诸子争位,乱军肆虐?”
“争个屁位!”商徒嗤笑道:“告哀使打的是大夏朝廷的名义,五台县城门口张贴着呢,君可自去阅览。”
“这是……降了?李家降了?”行旅问道。
“降了倒好了。”商徒叹道:“你却不知,我自太原贩货北上,刚出石岭关,镇将安元信就隔断交通。好险哪,货差一点就被那帮武夫抢走了。”
行旅默然。
他理了理思绪,大概弄明白了一点:李克用死了,有不少人投降了夏国,但安元信这类武夫不服,起兵相抗,河东即将罹兵矣!
“安元信长不了。”行旅突然说道。
“为何?”商徒奇道:“此人善抚士卒,名气不小,又据石岭关重地,未易攻也。一旦僵持下去,保不齐有人起兵相应,那就有的打了。”
“君知我从井陉来,却不知我看到了什么。”行旅叹道:“漫山遍野全是夏兵。旌旗遮天蔽日,车马充塞驿道,更有那甲士,几乎填满了叱日岭。若无必胜把握,这么多人涌去承天军作甚?你也知道承天军那地方,人多了根本摆不开。夏人这么做,分明是有恃无恐嘛,至少承天军镇将是降了。而井陉一破,大军直入太原,一片坦途。我看安元信有被南北夹击之忧。”
“说得也是。”商徒放下了酒碗,道:“管他打成什么样?我自去定州投奔兄长。河东烂透了,还不如去河北。”
行旅无语。
有人仓皇离开河东,去河北避难。而他是离开河北,去河东避难。
“河北河东处处灾,唯闻关中少尘埃。若要避难,该去关中啊。”驿道外一人牵着马儿走了过来,看他装束,竟然是个武夫。
商徒、行旅都不说话了。
武夫喜怒无常,被他打了骂了,你也只得生受,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