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伸手接过,看也不看露出半截身子的肉虫,整个塞进嘴里,嚼了嚼,囫囵吞下。
风儿轻轻吹起。
整个营地到处是沙沙的咀嚼声。进食、喝水、假寐,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体力,本就是沙场男儿的本能,不用任何人吩咐。
这就是职业武人的专业素养。只可惜,不知道这种专业素养能维持多久,一代人、两代人还是几代人?
或许数十年后,就要有人感叹,能不能把这支经验丰富、吃苦耐劳、骁勇敢战的军团还给我……
一个时辰后,倚靠在大树上假寐的李绍荣轻轻起身。
坐满一地的武夫们几乎也在同一刻睁开眼睛,默不作声地检查起了器械。
没有任何人下命令,所有人都跟着各自的军官,披挂整齐之后,翻身上马,到处都是无言的默契。
“走!”李绍荣大手一挥,当先慢跑而出。
浮云遮住了烈日。
浑水河畔,牧羊女喜滋滋地采摘着野花。
手持桦木弓的少年面容严肃,高声说着要与夏人一决生死的话,说完,偷眼看一下正托腮看着他们的青春少女。
儿童跑来跑去,互相打闹嬉戏。
老人靠在大树上,静静追忆着过往的一生。
再远处,黄云绿草之下,洁白的羊儿若隐若现。
“啪嗒!”一条鱼跃出浑水河,很快消失不见。
“哗啦啦!”无数马蹄踏进了浑水河,溅起大团水花。
慢跑变成了快跑,涉水而过的骑士们满脸狞笑。
破空之声连响,刚刚还宁静祥和的牧场一下子变成了修罗地狱。
应弦而倒的少年瞪大双眼,栽入河中,泛起几个血花后,如同游鱼一样消失不见。
老人抄起地上的长矛,满脸愤怒以及恐惧。
战马从他身旁掠过,马刀制造了巨大的伤口,衰老的身体不堪一击,几乎断成两截。
牧羊女抽出小小的角弓,试图还击,一杆长槊破空而至,直接将她挑了起来。
儿童哭喊着乱跑,被密集的战马撞飞了出去。
大地在震颤,铁骑军在冲锋。
男儿
时值六月,正是绿草如茵、野花烂漫的时候。
在这个季节,牛羊会抓紧吃饱养膘,牧人会制作干酪、马奶酒、蜂蜜,顺便外出捕捕鱼、打打猎,储备食物。
多么美好的时节啊!
但战争可能发生在任何时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千百年来,草原人总是在处理完繁忙的农活,准备好过冬的干草,打猎完毕,储备好冬日的食物后,再集结起来,大举南下,正所谓秋高马肥南狩是也。
但没有任何人规定,战争只能发生在秋天。
防秋防秋,我防个锤子!拼着自己亏本,也要打断你的生活节奏,在你农活最繁忙的季节,一举杀过来,解决隐患。
契丹人此时就在忙活农事,不然的话,等到寒冬,二十多万人起码死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铁骑军的到来令他们猝不及防。
三千战兵在草场间纵横来回。虽然都没着甲,但占了先手优势的他们利用娴熟的杀人技巧,不断追逐着四散奔跑的契丹人,或弓射,或枪刺,或刀砍,将整个草场变成了鲜血淋漓、尸横遍野的修罗场。
两千余辅兵往两翼散开,远远发箭,肆意收割着慌不择路逃跑的契丹牧人。
契丹人完全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
女人们停下了挤奶的动作,招呼小孩往帐中躲去。
男人们发了疯地寻找弓箭、骨朵、长矛。
他们很清楚突袭意味着什么。
被俘虏后分至各部的室韦、鞑靼、乌古等部奴隶还在呢,他们的部落是怎么毁灭的,契丹人比谁都清楚。
但可能已经有点晚了……
李绍荣挥舞着铁锏,身先士卒,纵马跃入一处营地。
有些契丹牧人慌忙上马,意图阻遏一下。李绍荣手起锏落,所向披靡。
跟在他身后的五百骑都是老手。
有人用骑弓点名冲出来的契丹牧人,消灭任何敢于抵抗的敌人。
有人拿短刃劈杀着四处逃跑的敌人,趁机收割生命,以防他们缓过神来之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