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这辈子是不是在为后宫的女人们打工。
女人看似柔弱如水,经常哀婉哭泣,但到最后败下阵来的都是男人。
邵树德经常说“干死你”,但他三十年间也没有真的干死哪怕一个。丢盔弃甲之后,女人们居然还神采奕奕。
生下孩儿后,女人们的心思就更是放在孩子身上了。想起自己的孩子数量,邵树德不寒而栗,二十一个儿子!
“去那边坐坐吧。”他叹了口气。
还好我还有事业,而且事业干得不错。在这个年纪,事业是最让自己感到骄傲的。
太子与调整
凝碧池北就是龙鳞宫。
基址还是隋炀帝时代打下的,而神都苑也是始建于大业元年。
广神刚刚登基,就装都不装了,立刻开始大兴土木。
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有蓬莱、方丈、瀛洲诸山,高出水面百余尺,台、观、阁、殿,罗络山上,向背如神。
海北有龙鳞渠,萦纡注海内。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
宫树秋冬凋落,则剪彩为华叶,缀于枝条。颜色褪去后,再换新的彩缎,模拟这里四季如春。
湖泊内的荷花在冬天凋零了,同样用彩缎做成花装饰,还得破冰布置,非常麻烦。
杨广喜欢在月圆夜带着数千宫女,骑游西苑。这个时候,十六院的四品主事夫人就使出浑身解数,以求恩宠。
广神的享受,邵树德远远不及。
隋代神都苑内宫室众多,国朝则甚少,还不如前唐玄宗时期。
杨广时代的神都苑,那是一个巨型人工花园。
邵树德时代的神都苑,则是果园、菜畦、马厩、军营、鱼塘、猎场兼森林公园,整一个农家乐。
世家公子和杀伐武夫的品味,果然有巨大区别。
两人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都喜欢在神都苑养女人了。
在龙鳞渠边停下后,大封、赵玉恰到好处地松开了臂膀。她们年迈体衰,走了这么一段,需要休息。
萧氏、杜氏、韦氏则簇拥在邵树德身边。
邵树德心中有数,装作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其实也是心中有愧,跟了他这么多年,连孩子都没有,就韦氏曾经怀过,也流产了。
“前些时日,朕于观风殿问对,户部裴尚书还中气十足,不想才过数月,裴枢就暴卒于家中。”邵树德看着杜氏,道:“朕已让杜光乂从福建返回,出任户部尚书,李珽前往福建接任巡抚使。”
杜光乂在安东府干得很不错,也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至福州赴任后,一开始主要以安抚为主,慢慢调整人事。如此年余,威望渐增。
到了今年五月,又与新任福建道都指挥使、前威胜军大将折从古配合,开始清剿不服王化、不纳贡赋的长汀洞蛮,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着实是员干吏。
而暴卒就是猝死的意思。
前有淮海道学政张文蔚猝死于办公室,现又有户部尚书裴枢在家中猝死。
历史上的裴枢在六十五岁这年,先被朱全忠操控的唐廷外贬,行至滑州时,被杀于白马驿,投尸黄河。
本位面多活了六年,其实也不错了。
说到世家,都说白马驿之祸,但白马驿才杀几个人?真正祸害他们的是一百五十年藩镇割据啊。
宗族没了,化整为零分成一个个小家族。
家产没了,要么分家时分掉了,要么被武夫拿走了。
名望也没了,因为官位大量被武夫占据,或者被与武夫关系密切的文人占据。
以萧氏南梁房为例,历史上后梁时期,萧符有四个女儿,一个嫁给了牛存节之子牛知业,一个嫁给了葛从周义子谢彦章,一个嫁给了张全义外侄孙孟仁浦。
牛知业、谢彦章、孟仁浦是传统门阀士族吗?当然不是,上一代都是农民、猎户、武夫好吧,甚至还当过反贼。
以此观之,萧氏女在这时已经维持不住逼格,不能与五姓七望之类的联姻,继续创造天龙人,反而要巴结武夫新贵。
世家存在的政治、经济、名望基础,早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邵树德现在不怕用世族,事实上这些人今后撑死了转型为科举世家,就像宋代福建那一堆高产进士家族一样。
此时的世家,固然有废物,但也有人才。废物废得很彻底,人才则超过一般人才的水平,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比如杜光乂。
邵树德建立的朝廷,也不至于被这些官员把控朝政,因为大夏是复合制帝国,还有草原利益集团存在,科举也不会垄断所有官位,皇帝是有自己人用的,可以与文官打擂台。
所以,杜氏、萧氏之类,用就用了,能咋地?
杜氏叹了口气,道:“陛下,大兄前些年还好,这两年心疹渐渐严重了起来,发作时动辄骂人,甚至挥杖击打仆婢、下僚。妾担心有失朝廷体面。”
“这……”邵树德一听,也有些踌躇。
杜光乂以前很正常,这两年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太辛劳了,心疹渐渐发作。
邵树德不知道心疹是什么,但从症状来看,有点精神病的意思。
杜光乂不发作时一切如常,思维敏捷,处理公务快捷、迅速、准确,但发作起来就要骂人、打人了,确实有点不像话。
“先干着吧,实在不行就回家养病。”邵树德含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