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的狗屁倒灶的破事!
李唐宾撇了撇嘴,抬眼看向驿站外送行的成都父老。
“终日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那工夫,不如多捐点钱粮。”李唐宾路过一众成都耆老士绅旁边时,嫌弃地说道。
众人脸色一白。这让他们想起了藩镇割据时代,被武夫们拿刀逼着出钱的苦难日子。
陈敬瑄、李茂贞两代蜀帅,横征暴敛,几乎把他们榨干了。而川中也连年混战,人口大减,世道凋敝到了极点。也就这几年缓过了一口气来,可你又要来抢钱?派捐这事,咱们哪回不参加?可别瞎折腾了。
“瞧你们那熊样。”李唐宾哈哈一笑,策马而去。
此番南征,成都行营几乎精锐尽出。
他从长安带来了一万四千人马,驻守川北的佑国军也差不多南下了两万人,外加胜捷军一万六千人,全军近五万上下。
不是不想多带,主要是没必要。
川南是什么地形,打了一辈子仗的李唐宾能不清楚?打仗这种事情,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不中用的兵,他只会浪费粮食,甚至阵前溃逃坏事。
越是补给困难的地方,越是要用精兵。等局面打开以后,或许可以撤走精兵,让杂兵上阵,但现在不行。
至于南征的战术嘛,说实话,李唐宾没想玩什么花的,就是与敌决战。
战略上已经把敌人放进来了,本身就打的一战破敌的主意。而且,雅安之战,还可以近距离观察敌人的战斗力,只要觅得机会,直接就一把压上去了。
数万大军耀武扬威,一路南行。
刘鄩、丘增祥、王济川、朱珍、邵知言等大将紧紧跟在李唐宾身后,王彦温、李存信、刘知远、相里金、贺德伦、白奉进、邵知为、杨定真等次级军校稍稍落后几个马身。
充当先锋的佑国军都虞候李璘,已率五千步骑提前出发,这会已进抵成都府西南四十里外的双流县。
述律婆闰、杨师厚二人,则带着两千骑兵、两千蜀兵外加东川的两千蛮獠兵,绕道陵荣,直下戎州,是为偏师。
李唐宾没指望他们这一路创造多大战果,反正是步闲棋,能创造战果最好,不能创造便罢,丝毫不惋惜。
大夏家大业大,损失个万儿八千的兵马,已经不至于让人多么肉疼了。
这是战术方面的偏师。
在战略方面,无论是李唐宾亲领的大军,还是述律婆闰、杨师厚带着的几千兵马,都是“正兵”。
“奇兵”则是由淮南降将朱延寿统率的龙虎军一万八千众,他们在牂、播二州还征集了万余蛮獠,一路向西南方向进发,往响应南诏的昆明部落的地区进发。
只不过这段路年久失修,显然不太好走。在沿途各部落征粮时,也不一定会那么便利,最终能发挥什么作用,则不好说了。
驻守邕州的顾全武部并没有划归成都行营指挥,他们暂时也没法出击,因为在征集粮草的过程中,蛮俚部落不堪压榨,愤而造反,这会正处于平叛之中。
李唐宾尚不清楚那边的情况,知道了也不认为有什么。
隔着千山万水,他们也帮不了剑南主战场,爱咋样咋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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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州城东的山坡上,战事渐渐变得激烈了起来。
因为百姓大量逃亡,南诏兵没劫掠到太多东西,不是很满意。思来想去,也只有先拿下雅州城了。
黎州城已经被他们攻破,所获甚大。光掠夺到的上万人口,就让各军喜笑颜开。带回国内之后,大家都可以分一分,实力又有所增强。
听闻雅州比黎州更大、更富庶、人口更多,那么就很有必要将其拿下了。
最重要的是——雅州城头打出了夏国燕王的旗号,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不夸张地说,若捉住了此人,邵树德起码拿几十万贯钱财来赎人,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
五月十七日,大长和国先锋大将杨诏至雅州城东,总督各部战事。
他先派本部兵马攻绳桥南岸的胜捷军营垒,一连攻了三日,不克。且遭到雅州城内冲下来的兵马侧击,甚是麻烦。
于是转而挖壕沟,围困住平羌水南岸的大营,开始仰攻雅州。
这一打又是两天。
五月二十二,燕王邵明义登上城头,俯瞰山麓。
“贼人如此仰攻很是吃亏,但锲而不舍,或许有诈。”邵明义将张武唤了过来,问道:“如果贼人绕道后山,有没有可能得逞?”
张武思虑了一下,道:“山高林密,没有道路,很难迂回。”
“樵夫走的砍柴山径呢?”邵明义没有放松警惕,追问道:“商徒为避开税卡,趟出的小路呢?有没有?”
“这个——或许是有的。”张武是东川合州人,对西川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听了之后立刻唤来几名本地商徒,仔细询问。
“殿下,确实有两条小路,都是樵夫、猎户上山走的,狭窄逼仄,艰险无比。有些不法商徒也会利用这些道路逃税。”
邵明义点了点头。这才对嘛,潼关禁坑,最初就是逃税的商人趟出来的路。大路之外没小路,就像吃肉不放香料一样不可思议。
“知道怎么做吗?”邵明义问道。
“末将立刻遣人伏于道旁,静候敌军。”张武答道。
“贼人不一定会从后山来。”邵明义说道:“我也只是提出有这么一个可能而已。每条路放个数百人即可,重点在于吓退敌军,不至于让咱们措手不及。从后山远道而来,兵甲不全,粮械两缺,重点在一个‘奇’上面,可一旦被发现,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殿下用兵果然老成。”张武一脸佩服地说道。
邵明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学的圣人。《新书》都快让我翻烂了,征战之事,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杨诏急着破城劫掠,又想捉住我,定然倾力来攻。你看他派出的兵马,已经不仅仅是黎、雅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