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如中原,但在西域,也是难得的熟地了。”邵嗣武突生感慨。
都知道西征最难之处在于物资供给,有西州这么一个出产粮食的地方作为前进基地,可以将大夏的兵锋辐射到龟兹、北庭一带,对土人的威慑力大增。
若父亲愿意把这块地给他,怕是做梦都要笑出来。
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高昌已是国朝正州,甚至就连刺史都有了:秘书郎崔棁出任西州刺史,右补阙崔邈接替他的职务,常伴圣人之侧。
“你等在这看着点,我去城中面圣。”邵嗣武叮嘱了几句,然后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准备进城。
“殿下尽管去,无甚大事。”赵在庆已经席地而坐,笑道。
驿卒给他和护卫军士们端来了吃食,多为胡饼、豆豉之类军中常见食物。另有不少甜瓜、枣子,甫一送上来,便被人一抢而空。
这种本地特产,属于加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先到先得,不抢何待?
邵嗣武笑着点了点头,很快便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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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同样正在吃饭。
王宫的厨师早就被全部赶走,换上了随驾而来的宫人。
当羊肉饺子端上桌时,邵树德招呼他的女人们上桌和他一起吃饭。
渤海王后高氏、长和太后蒙氏、契丹可敦述律氏、高昌太后廉氏以及高昌王后偰氏,后者面色凄楚,虽然还未承恩服侍,但已经戴上了鲸须胸罩——圣人亲手戴上的。
看着五位身份尊贵的妇人,其中蒙氏、述律氏都带了身子,邵树德高兴地连吃三大盘。
“出门前带的貂鼠裘,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高氏吃完一盘,饱了,在一旁说着。
“最冷那阵,早晚可以穿一穿,到了中午,朕就得给你脱下来。”邵树德说道。
高氏脸一红,啐了一口。
月理朵悄悄看了她一眼。女人啊,就是如此善变。
当初要死要活,被圣人碰了后,感觉天都塌下来的渤海王后,现在已经能跟圣人过夜了——圣人晚上不一定需要女人服侍他,但一定要搂着女人睡觉,这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高氏,这个收到丈夫休书后,变得十分柔弱敏感的女人,现在每晚都陪圣人过夜。
宫人们端上来了瓜果。
高氏拿起一粒马乳葡萄,剥完皮后,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悄悄将葡萄递到邵树德嘴边。
邵树德故意砸吧出了很大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高氏的脸像块红布一般,想要逃走,结果被邵树德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陛下,赵王来了。”韩全诲低着头,在门口轻声说道。
邵树德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吃完瓜果后,让妇人退避,乃召大郎入内。
“阿爷。”邵嗣武躬身行礼。
“坐过来点,让阿爷看看。”邵树德仔细看着儿子的面庞,说道。
老大来西边很久了,就连家小都住在敦煌。
从前年开始,就领银枪军、沙瓜州兵及诸部蕃兵,不断抄掠伊州,虽未能攻下城池,但使得不少部落归顺朝廷,至少不再对高昌回鹘保持忠心。
这个功劳其实不小。臧都保也提到过,他认为赵王提前清理了各部,使得粮道受到的威胁大大降低,同时让高昌内部士气低落,对能否取胜抱有怀疑。
在这个过程中,老大经历风吹日晒,餐风露宿,人都变黑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
邵树德一把抓过他的手,摊开手掌看了看,笑道:“茧很厚实,功夫没落下。”
“身处军中,不敢教儿郎们轻视。”邵嗣武答道。
邵树德又仔仔细细看了儿子几眼。
大郎神色间很是坦然,显然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被人轻视过,能知耻而后勇,这才是正常人。
有的天潢贵胄、贵人子弟,被人轻视了,不但不知耻后勇,用实力让别人改观,反倒要解决轻视他的人以出气,这就不正常了。
“西域如今的局面,你有什么想法?”邵树德问道。
邵嗣武迟疑了一下,道:“儿想去西边看看。”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高昌以西是什么样子,全都是道听途说。若不亲眼看一看,儿心中没底。”
“你想看什么?”
邵嗣武定了定神,决定不加任何掩饰,于是说道:“从户口、田地,到风气、教化等等,所有的一切。”
“具体说说。”
“譬如这高昌。”邵嗣武说道:“麴氏高昌时期,垦田900顷。回鹘高昌,垦田1400余顷,西州现余一万户上下,一户算下来也就十几亩,纵可一岁再熟,又能养活多少官员、兵丁?”
“再说百姓。风气如何?是否能征善战?是否沐浴王化?信佛陀还是摩尼?”
“甚至就连交通、商贸之事,都得走一走,看一看,方可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