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当真是意外之喜呀。
“祖母放心,我先前说过会尽力拉一拉父亲的。”敛起那点子轻快的笑意,顾菀对着老夫人安抚道:“祖母且交给我,只管回去好生歇息。”
看守宫门的侍卫此时上前请走:皇宫本就是肃穆庄严之地,即便在宫门口,也不宜久留。
顾菀便柔声送别了老夫人,再客气地与蓝氏母女打了个招呼。
随后就急急返身,对琥珀道:“快去宣武门。”
若时间掐得好,还能与锦安见上一面。
头一回被皇上委以重任,顾菀总有些不放心。
◎皇上在有意无意地培养肃王◎
谢锦安自出了御书房后, 便带着小时子,加快脚程,走了几条隐秘的小道, 往宣武门的方向急速行进。
——这也是他早些年,借着逃课的借口,在偌大的皇宫中摸索出来的各种小道。
因叶嘉屿、甄太傅等人在清思殿门口商议了片刻才动身,所以真让谢锦安在路上碰见了他们。
安乐伯、鲁国公与吏部尚书率先上去打了个招呼。
他们三个都不约而同打量了一些谢锦安, 只见对方神色并不如从前那样张扬恣意,好似什么想法喜恶都写在脸上,而是收敛了许多,连带着人都多了些沉稳可靠的气质。
想了想在清思殿中被泼了满身酒水的太子、唯唯诺诺不发一言的武王,三人的心态都逐渐微妙起来:的确, 如今瞧着, 肃王正是三位皇子中最值得塑造的那一位。
其中安乐伯的微妙感更多一些。
他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从前天天跟着肃王出去,他不便多加阻拦,可如今肃王都变得上进起来, 甚至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老安乐伯颇长寿,他是从底层的文官坐起,后来才承袭安乐伯的爵位。
旁人或许以为皇上对肃王布置的那些任务,不过是用来显示自己对待儿子们公正, 或是搪塞搪塞入朝的肃王。安乐伯却在心中明白,那些事情瞧着繁琐不讨好, 大多是从前的旧事与中小政务, 可仔仔细细做下来, 处理政务的能力绝对能上不止一层楼。
——皇上在有意无意地培养肃王。
有了这个认知, 安乐伯心中就紧了紧:要不要借着小儿子与肃王的关系……
这想法刚刚冒了一个头, 安乐伯就赶紧打住,转而念叨起张瑞来:肃王是在想求娶肃王妃之后,才一点点改变起来,以至于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已然如换了个人,惟面容仍是少年昳丽。
他不如回家和夫人提一提,将小儿子的婚事安排起来?
谢锦安带着一点浅笑,和安乐伯三人打完招呼,而后与甄太傅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之后,才行至最后,与叶嘉屿并肩而行。
“心情不错?”叶嘉屿压低了声音,心思在其中转圜几瞬:“皇上对你有了旁的看重吩咐?”
“不过是试探了几句,倒也因太子武王,多了几分镜花水月一样的爱子之情,稀薄且不长久,但用来谋事,是足够的了。”谢锦安垂眸,薄唇轻微地动了两下,呵气一样说出这一句话。
忆起自己行礼离开前,皇上掌心的那一点鲜红,谢锦安就唇角的愉悦就更多了一点:“咱们之后要忙上几天,估计宫里面太医院也没办法歇着,要忙得团团转了。”
他当时……不过是做了一点尝试,没成想,竟然成功了。
叶嘉屿对这一句话颇为不解,但也知晓谢锦安的脾性,未曾刨根问底,自行思索起自己的事情来。
他与一位飒爽而不知名的姑娘约好了,重阳宴后重新比试纵马射箭。
但有了手头突然的任务,恐怕要失约了。
要不下一回,给那姑娘带一匹边疆的好马驹以作补偿?
思索着再抬眼时,叶嘉屿便看见了立在宣武门旁边的顾菀。
秋风微扬,青丝乌丽,露了红痣的面儿是惊人的美丽。
他抬手戳了戳谢锦安:“快抬头,莫辜负了前面的好秋光。”
谢锦安带着点疑惑地抬头,而后便看见了自己自离开凌霄居后,就挂在心尖尖上的人。
顾菀一打眼就望见了谢锦安。
瞧着眼神清亮、俊面神采飞扬,隐含着春日桃花一般的笑意,她有些放不下的心登时就稳回了胸腔里。
——面对皇上的传召,锦安应对流畅呢,布置的许也不是什么难题,大约以学习如何处理政务为主。
但她的心却并未顺势平静下来,而是重新怦怦作响,似密密的鼓点落下。
不是方才因急走而产生的剧烈跳动。
是那种在晴好春日,忽而望见一朵姣花盛开,或偶遇春竹拔节,那样欣喜欢悦的跳动。
又在其中平添了许多缱绻的情愫,柔柔地绕不出口,只能盘在心尖上,如山涧的小溪,汨汨流淌。
努力平了平心口,顾菀才发觉前头走着的安乐伯三人,已然走过了自己。
她方盯着谢锦安看的时候,凭着刻在骨子里的处事方式,面露完美的微笑,与三位众臣颔首,态度温和地彼此见过。
等顾菀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在用同样的方式和叶嘉屿打招呼:“叶世子好。”
叶嘉屿颔首回应后,脚步一顿,对顾菀露出个笑:“肃王妃……妹妹好。”
见顾菀颇为怔愣,他缓声道:“上回你来府上,只客气地唤我世子,让我母亲以为我待你生疏,不喜你。”
“当初母亲要收你为义女,除了康阳外,自然也是问过我意见的——我很乐意多出来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