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
她顿感无语,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时,包间的门忽然被打开,进来的人形容有些狼狈,走过的地方留下几个水印,一边关门一边哀叹道:“哎。”
戚相野抬起头,怒道:“裴怀远!你怎么这么慢!今天你付钱!”
来人披风已经湿透,一抖便滴了一地的水,他身上的官服也被洇湿,头发贴在脸上,开门时带进一股浓厚的雨水汽。
此人名叫裴逐,字怀远,原先在户部任职,前段日子刚晋升为五品郎中。早年,与季时傿,戚相野二人一起就读于泓峥书院。
裴逐将衣摆处的雨水缴干,抹了一把脸,皱眉道:“别提了,我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棘手事一堆不说,这刚刚好好走在路上竟突然下起了大雨!”
春雨凉寒,季时傿递给他一杯热茶,“什么事?”
“陛下意欲在绵山建一个行宫,如今已快要竣工,只是有一批账我对不上了!”
闻言季时傿神色动了动,上辈子这事她只是听闻一些细枝末节,再加上她后来去了岐州,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裴逐自行宫建成后如乘东风,一路高升,他们三人一个入了内阁,另外两个一个在西境,一个在北地,来往便渐渐少了。
“好了,烦心事先放一边。”季时傿知道他熬过这段时日便会平步青云,因此微笑安慰道:“给裴大人看个东西,包您开心。”
裴逐尚未说什么,戚相野先跳了起来,兴冲冲道:“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季时傿急道:“你别弄坏了!”
他先裴逐一步抢走季时傿手上的纸包,一边拆一边躲着裴逐的争夺,咕哝道:“包的这么认真,我倒看看……诶这……”他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却见只是一本书,顿时变了脸色,扔给裴逐,“我还以为什么宝贝,一本破书罢了。”
裴逐稳稳接住,对着戚相野怒目而视,仔细拍了拍书封,低头看清上面的字后眼睛一亮,差点跳起来,“《论道法》,程先生的《论道法》!”
裴逐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看向季时傿,愕然道:“时傿你、你从哪弄来的?”
季时傿道:“你说呢?”
裴逐神色一顿,捧着书的手放下,怔道:“你去庆国公府了?你、你找梁……”
话未说完,戚相野扑过来,眼睛瞪大几分,“啥?我操,你还真去退婚啦?”
听他说脏,季时傿一皱眉,拍开戚相野的头,“我的确去了庆国公府,但我没退婚。”
戚相野捂着脑袋,“那你跑去干什么?”
季时傿道:“借书。”
戚相野啐了一声,“呸,咱俩半斤八两,你看什么书,从前说去乾熙湖抓鱼时你最积极……”
季时傿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滚蛋!”
一旁的裴逐站着不动,脸色诡异,拿着书的手指动了动,“你见到梁岸微了?”
季时傿点了点头,“见到了,你手上这本还是他誊抄的,原稿受损,他说等修补好再托我转交给你。我还同他借了另一本书,就快看完……”
话音未落,裴逐忽然将《论道法》搁在桌上,“我不要了。”
“啊?”
季时傿面露疑惑,纳闷道:“为什么不要?”她记得裴逐曾经说过他很敬仰程絮先生,只是可惜他的手稿大多丢失,不曾流传于世,刚刚给他时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不要了。
裴逐别过脸,沉着声音,“《论道法》不过是先生著作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里面内容大多在其他书里提到过,没什么看头。”
季时傿不懂这些,闻言愣了愣,将书拿回来,“哦,原是这般,那我明日还给梁齐因。”
“算了。”裴逐又忽然伸手从她手里将书拿过去,不情不愿道:“姑且将就看看。我看完自己去还。”
季时傿:“你爱看不看……”莫名其妙。
裴逐黑着脸,自知理亏,坐到一边不再说话。
这间食肆是是从前读书的时候,他们常来的地方。裴逐是家中庶子,母亲身份低微,伺候他的侍从多有疏忽,裴逐日子过的拮据,这间食肆价格低,他多年来经常到这里用膳。
偶然间季时傿发现了这件事,裴逐一开始还躲着她和戚相野两人,再后来混熟了,三个人就时常一起来这儿了。之后各奔东西,每年大家都在京的时候还会来这间食肆一聚。
戚相野永远是席间说得最多的人,相比较于他才华横溢的父兄,戚相野的口才基本都体现在说闲话当中。
方才提到了梁齐因,戚相野这会儿喝多了上头便止不住将话头朝向他。
“诶,你们知道那谁嘛。”
季时傿瞥了他一眼,“哪谁?”
“就是……”戚相野醉醺醺地打了个嗝,“梁、梁齐因他娘……”
裴逐没好气地回道:“国公夫人,谁不知道。”
梁弼的元配是京中世族白家的嫡女,诞下了梁齐盛与梁齐涵二子,但是梁齐涵在五岁的时候落水溺亡了,元配夫人痛失爱子,没有多久便撒手人寰。
京中世家大族间联姻是常事,白家女嫁到庆国公府的时候,梁弼还没袭爵,那时候老国公还在世,梁家势大,想要攀附国公府的人数不胜数,白家自然也不会将这个机会拱手让人,所以又从族里挑了个适龄的女儿嫁给梁弼做续弦。
便是梁齐因的母亲,白风致。
戚相野张望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讲,我也是听说啊,梁夫人嫁到梁家前已经与别人定了情。但是白家为了笼络国公府,硬是强迫她嫁给梁弼了,还把她心上人给……”
他做个了砍头的动作。
季时傿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