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一凛,想把她推开,但瞥见她满脸泪痕,始终没有动作。
油纸伞微微倾斜,彻底将她庇护,雨丝随风斜斜飘洒,打湿了他半边衣摆。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如那夜上药,安静地听着雨滴落在伞面上。
滴答,滴答。
待到身侧之人平复些许,裴言渊才稍稍弯腰,冷静问道:
“为何要哭?”
林知雀抹着眼泪,吸着红彤彤的鼻尖,歪着脑袋思索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不明白,方才在侯爷面前还好好的,一见他就绷不住。
难不成是这家伙总是气她,还最见不得她哭,所以有了下意识反应?
她兀自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这话云里雾里,这家伙肯定听不懂,换了个理由,支吾道:
“我、我突然发现,他可能不喜欢那个荷包。”
“嗯就这样?”
裴言渊应了一声,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湖面般风平浪静。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并不意外,而是有些困惑。
本以为这姑娘会把东西送给他,被拒后才会伤心落泪,现在大抵是从别处听说他不喜欢月白色,才会跑来宣泄。
但是,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至于如此难过吗?
毕竟之前他推拒那么多次,这姑娘都能锲而不舍,这回他甚至还未开口拒绝。
听到他反问,林知雀懊恼地斜睨一眼,轻哼一声不接话。
什么叫“就这样”?
婚约是爹娘的遗愿,也是她的指望,否则她就无人可依、无处可去。
家中变故后,身为女子的困境与烦恼,哪是这家伙能理解的?
林知雀想反驳几句,可忆起那晚他双手染血的身影,还是住了口。
见她难得如此沉默,裴言渊有些不适应,墨色双眸淡淡错开,看似漫不经心道:
“早说了,他或许喜欢玄色。”
他话头一顿,目光随着雨丝飘散得更远了,辨不清真假般安慰道:
“你换成玄色,说不定”
“不必了。”
林知雀打断他的话,不再计较侯爷的喜好,还有他是否在信口胡说捣乱,沮丧道:
“我不想再做了。”
闻言,裴言渊意外地收回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许久才很淡地“嗯”了一声。
他一直不想与这姑娘有任何关系,始终致力于打消她爱慕的心意。
今日如愿以偿,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大概是不习惯她这副模样,他愈发觉得不对劲。
裴言渊还在思忖这种异样,究竟源自于哪里,身下那一团身影忽然起身,尴尬地咬着唇瓣,道:
“那个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
说完,林知雀窘迫地钻出他的油纸伞,因方才突如其来的冲动而双颊发热,想快些离开。
她加紧脚步,摆动双臂,袖口蓦然一松,轻飘飘落下一片月白锦缎。
裴言渊的目光跟随在她身后,眼疾手快地拾起,从外形猜到这是做给他的荷包,唇角不觉间勾起。
只不过,翻一面,绣着仙鹤祥云的纹样。
那是他的兄长最喜欢的样式。
原本平常的荷包,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他不禁上前几步,方才异样的直觉愈发强烈,刹那间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莺莺”
眼看着她要走远,裴言渊不得不开口唤她。
本不想唤她的闺名,毕竟明知这是她的伎俩,可犹豫一瞬后,还是不太熟练地唤出口。
林知雀果然停下脚步,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瑟缩道:
“怎、怎么了?”
这家伙极少这么唤她,今日忽而开口,她险些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