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眉幽幽的叹了一声,他现在也对这连主子看不明白了。若说她聪明,以往和皇帝笑语喧阗,灵动而慧黠,的确堪称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可是每每到这种要紧关头,她就又变成一根筋似的,不知圆滑避让,真真叫人无言以对。
大概只有对皇帝交托真心的人,才会这样时而聪明时而愚笨吧!
巴豆
又到了杨涟来怡元殿请安的日子。皇帝虽下令禁足,可没有说连太医都不许探视,所以杨涟还是得按时来请平安脉。
杨涟来之前,已经打好了一通腹稿,见了面该如何劝慰,如何让连乔疏解心胸——世事无常,杨涟也没想到连乔还没风光多久,就已从云端跌落下来。
好在杨涟这人还颇有良心,并非一味趋炎附势之辈。连乔从前如何提拔他的,他都记得,如今自然要懂得知恩图报。
可是当见了面,杨涟才发觉自己满腹文才不得不烂在肚里。他收回诊脉的丝绢,无可奈何的说道:“娘娘脉象洪迈,强健而有力,只需保持心态即可。至于方子,还照微臣先前所开的药方抓服即可。”
连乔气色红润,双眸明亮得像天边的虹霓。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大人了。”
虽然看起来无恙,但杨涟猜测她或许都将积郁憋在心底,不定怎么着急呢!因说道:“外头的事娘娘不必忧心,吴主子来寻过微臣,微臣已知郭昭容腹中之胎另有蹊跷,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摸出端倪,娘娘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无妨,你可慢慢的查,不必着急。”连乔漫不经心的说道,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能否真相大白。
杨涟更不解了,但他只是一介太医,客户的心态不需他费心探究,所以只当连乔说的客套话,干脆应下。
眼看他就要走,连乔又唤住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下次再来请脉时,麻烦大人带些巴豆过来。”
她有些赧然说道:“怡元殿有个宫人犯了食积之症,急需导泻之药。”
杨涟诧道:“可是巴豆乃大毒,不可轻用,倘若单单是食积,微臣可以……”
连乔飞快的打断他,“无妨,他身子强健的很,经受得起。”
杨涟猜测着,她一个孕妇总不至于将巴豆用在自己身上,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连乔对于此事似乎看得比禁足还要紧,眼巴巴的盼着杨涟将巴豆送来,谁知两三日也不见人踪,不知忙忘了还是怎么着。
结果反而是皇帝先来看她。
连乔接到消息时,虽然吃惊,身形却仍纹丝不乱。紫玉喜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