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说没事,提着鸟出来。
走到门口,他把鸟笼提高,对着里面的鸟喊:“老爷子!下棋!”
这是他小时候教它的,用来和老爷子打心理战,在老爷子不想和他下棋的时候充人数,每次老爷子被吵得受不了了,就会妥协,和他下棋。
但这傻鸟好像不会说了。
崔裎不甘心,又说了一句,可那傻鸟只是滴溜个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说的是:“老爷子,给点钱!”
崔裎顿时觉得脖子哽得厉害。
都说人死如灯灭,才不是,崔裎想,灯灭了怎么会老看见光呢?
我和你们不一样。
周末的时候,崔裎如约和苏玥去吃饭,苏玥早到了,约的一个挺有档次的中餐厅,以前上学时候苏玥就爱吃他家,崔裎陪她去过好多次。进门老远,就看见苏玥挥着手和他打招呼。
崔裎差点没敢认,苏玥烫了大波浪,化了精致的妆,穿着款式新潮的短裙,和以前总戴个棒球帽的小姑娘差距太大了。
他走到身边去,坐下来,苏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最后得出结论:“变帅了啊崔大少!”
崔裎很不喜欢别人叫他崔大少,但他说了苏玥也不改,就随她去了。
苏玥点好了菜,问他:“听说老爷子把遗产都留给你,你爸气得要跳楼”
“没到那个地步,”崔裎说:“只是和我闹了几次,后来李媛和他闹离婚,他估计也没精力和我闹了。”
两人这么多年的朋友,说起话来没有顾忌,苏玥说:“他俩不是早想离婚吗?这不正好,离了得了。”
崔裎说:“不知道崔向城在想什么,突然又不愿意了。”
苏玥一针见血:“他是怕离了婚,没人和他一起争遗产吧!”
“不过倒是神奇,你妈居然一点没打老爷子遗产的注意。”
崔裎倒是不意外,李媛本来也不缺钱,又不像崔向城要赌,就买几个包包,李家也养得起她。
苏玥又问他:“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其实从旧朗回来,崔裎就一直处于一个很恍惚的状态。老爷子离世,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穿上了丧服,去面对媒体,面对老爷子生前的功勋,在那些繁琐的仪式里,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老爷子已经离世的实感,真正要说,他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他的人离去,是从接回那只鹦鹉开始的。
那只鹦鹉早忘了他们童年一起要挟老爷子的合作,只记得老爷子后来教他的话了,但那些话,都和崔裎有关。
故去的人留下的旧物,在反复提醒他,他曾经错过了什么,现在失去了什么。
那种感觉并不像悲伤突然袭来那样叫人崩溃,但却像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叫人恍然,又难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