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想个法子,削了林贵妃的协理后宫之权,她和孩子就能安全几分。
林贵妃本就厌她入骨,就算被发觉是自己所为也没什么要紧,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好。
沈霁垂眸思索着,渐渐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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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天也一日比一日冷了下来,沈霁这段日子一直在缈云坞养伤,陛下也常常来看望,还赏下许多愈合伤口恢复疤痕的香膏。
所幸宫人照顾的好,这膏子也很得用,沈霁的腿伤好得很快,结的痂脱落后,肌肤光洁如新。
她奉旨搬入春澜宫的东偏殿渡玉轩,名字雅致,里头的装潢也比从前李氏的西偏殿华丽好看许多,还配了小厨房,十分方便。
贵人的位份宫里可有十二位宫人服侍,除了原本的六个,又添了好几个新面孔,一时更加热闹起来,只是沈霁吩咐了不许这些新人近身,只能做粗活,也算防着心思歹毒之人。
经过两日阴天,终于拨云见日,迎来了一日好天气。
沈霁乘着陛下特赐下的步辇前往太液池边上散心,刚到便看见了庄妃带着病愈的大皇子和带着二皇子的宜妃在一处说话,两个孩子正在一起闹着玩。
庄妃和林贵妃并不和睦,宜妃又是林贵妃的人,这二人怎么会在一处?
39 039 暗涌
步辇载着沈霁稳稳当当地停在庄妃跟前, 霜惢扶着她走下来,笑着上前说着:“妾身给庄妃娘娘请安。”
说罢, 她又转过身来, 很妥帖的说:“给宜妃娘娘请安。”
“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快些起来,不必多礼, ”庄妃柔声说着,“今儿个天好,想着带大皇子出来放放风,先是遇见了宜妃, 又遇见了你,倒是都想到一出去了。”
庄妃本是个性子恬静与世无争的人,但对眼前的玉贵人难免多亲近一些。
大皇子生病那日, 她便让班御女给自己带了野山参,前几日又时常劝陛下去看大皇子。陛下常来, 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用药诊治都是最用心的,大皇子这才痊愈了。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庄妃对权势宠爱都不在乎,可唯独大皇子是她最珍爱的。她虽抚育大皇子, 但也久居无宠, 底下人多少怠慢一些,不如林贵妃门庭若市,多少人上赶着侍奉。
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玉贵人知道自己有孕那日还能让陛下去看望大皇子,换作任何一个宠妃恐怕都不舍得, 仅这份心意都实在难得。
沈霁盈盈起身,轻笑着说:“今日出来看见娘娘和大皇子身子康健,妾身也放心了些。”
庄妃温柔浅笑,关切道:“你初次有孕,现在应该是两个月多点了,还能承受吗?
“多谢娘娘关心,平素就是嗜睡一些,胃口也小,闻不得荤腥,除此以外也还算能忍受。”
宜妃笑着走过来,打趣道:“玉贵人如今可是宫里最有福气的人了,自打侍寝后便一直得宠,现在又怀了孩子,妹妹真是前途无量。”
她葱白的指尖点点身后的四人合抬的步辇,说着:“宫中本是正五品顺仪才可乘步辇出行,玉贵人腿伤时便得此殊荣,如今有孕,陛下更是直接赐下了这份恩典,免了妹妹徒步之苦,除此以外,赏赐更是一拨拨的往渡玉轩送呢。”
“这宫里有孕过的嫔妃不少,可玉贵人却是独一份的恩典,妹妹花容月貌,又是福大之人,日后为嫔为妃指日可待了。”
庄妃转眸看了宜妃一眼,面色恬静依旧,眼底不算亲近:“宜妃何须拿这些出来说,陛下喜欢谁,宠爱谁,自有陛下的道理,事事拿出来比较,反而让人觉得是妹妹心有不平。”
宜妃并不介意庄妃的话,反而轻声笑了笑:“庄妃姐姐何须这样揣度妹妹,妹妹不过是打趣玉贵人,又怎么会觉得不公呢?你我二人都是抚育了皇子的人,自然知道有孕的欣喜和辛苦,最能感同身受。”
庄妃不曾理会宜妃太多,转而温声交代着沈霁:“你入宫不久,又才有身孕,正是要紧关头,想必太医也交代过你孕中的注意事项,你要牢牢记住,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柔福宫虽不是福泽深厚之地,倒也算清净,妹妹若闲来无事,随时来柔福宫坐坐。”
这话说的温和有力,虽是叮嘱,可沈霁却听出她话里有话。
宫中女人这般多,为了恩宠争破了头,不想她产子之人大有人在。可这话她本不必要在这说,宜妃在旁,庄妃这是在为自己提醒。
沈霁了然一笑,福身说着:“多谢娘娘,妾身都明白。”
不远处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一处闹着玩,各自的乳母跟在身边,也算平安喜乐的画面。
宫中时日如此寂寞,其实若是人人都不存坏心思,也能其乐融融。
这样的念头一出,连沈霁自己都觉得天真的可笑,不知是她自己如今有孕的缘故,还是皇后等人给了她关心,连她这样算得上理智漠然的人都心软了些,也开始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
沈霁收了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宜妃:“从前便总是听说宜妃娘娘性子和婉,善解人意,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和娘娘单独聊聊,今日好运气,能和两位姐姐一起说说话,妾身实在高兴。”
“妾身看着二皇子活泼机灵,大皇子稳重沉静,便知两位姐姐都是极会教养孩子的,日后必能为陛下解忧。”
这样抬举的话听听便罢了,宜妃自然不会真的听到心里去,她客气地笑笑:“别看二皇子年岁尚小,可性子顽劣,我每日管教都觉得头疼,日后不惹事我便谢天谢地了,倒是玉贵人福泽深厚,若能生下皇子,更是母凭子贵了,何况你如此年轻,可要赶紧给戎儿多添几个弟弟妹妹。”
沈霁柔柔一笑:“妾身年轻不懂事,得蒙陛下福泽才初次有孕,又怎么能和两位姐姐相较呢?宫中时日久,日后还要仰仗姐姐们多多提点。”
宜妃笑笑:“那是自然。”
庄妃看着沈霁,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宜妃在此,她还是将想说的都咽了下去,轻声道:“大皇子病才痊愈,不宜久在外头吹风,你早些回宫,也莫要闲逛太久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谁知宜妃失落的开口道:“庄妃姐姐何须走的这样快?你也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大皇子生病那几日我也十分焦急,可我无可奈何……我知姐姐生气,可姐姐难道也要迁怒于我吗,甚至不愿和我说上几句话。”
事态变得突然,沈霁不明就以,掀眸看向了宜妃和庄妃。
庄妃未曾回头,嗓音仍然温和而疏离:“宜妃,你如今又何须跟我说这些,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早就不是当初的你我了。”
“仰人鼻息的日子不好过,可这却是你自己选的,你扪心自问,你便真的那么无辜吗?”
“不必再说了。”
庄妃招呼着大皇子坐上步辇离开太液池,从走百花小径回柔福宫,仪仗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宜妃眼圈微红,看着庄妃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姐姐只知道我是她手下的人,又可曾知道我的无奈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