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大势尽丧、先机彻底被夺的话,那么就算是同级人物之间,也未必不会出现一招断头,立分生死的场面。
长安越乱,邵凌霄的势就越深,他就像是一座人形的深渊,热衷于吸纳全城各处的混乱与痛苦。
每多一份苦痛灾祸的气息,那一袭黑衣之下的本来面目,就好像变得愈发轻松,愈发不可捉摸。
邵凌霄能够感受到那具铠甲之下,关洛阳的躯体之中所酝酿的怒火。
那是躁怒至极的热量。
只是关洛阳依旧立在那里,愤怒却并未失控,狂躁却并未惶急。
有一股意志镇压着他的身心,是自信,也是……信任!
自信的是昨天晚上的三招赌约。
在玉雪龙环的遮掩之下,跟当时在场的所有一流高手定下的赌斗。
三招之内,便要他们所有人全部后退!
以此,来衡量双方的价值。
最后,是更具价值的关洛阳,要求他们听从自己的意见。
但是那意见,并不是要那些人全部在城外枯等,而是用赌约的重量,迫使他们全部去信任一个人。
哪怕只是那么一星半点的信任,也依旧要求他们将所有人的希望寄托在那个人身上。
城中,乱战。
城外。
安非鱼在河岸边狂灌着羽化茶水。
‘我靠,我靠,我靠,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乱来的?!’
‘打赌之前有没有先跟我讨论一下呀,我他妈都不相信我自己啊!!’
从听到那个赌约的结果到现在,他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各种念头像是天上掉下的巨木和地上窜起的太阳一样,撞来撞去。
他只能狂灌牛饮,鲸吸怒吞。
但是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就绪,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乱到觉得头脑要爆炸的安非鱼,喝光了所有的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面色冷峻的转过去,从容,自信,沧桑的模样,带着他所有拍过、所有看过的特摄片里的英雄姿态。
“诸位,所有的功力都已经灌注在弓箭之中了吗?”
上百个一流高手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弓,弓如满月。
寒冰,烈火,雷电,金光,各色各样的辉芒,在他们的箭上闪烁。
“那么……”
安非鱼面朝所有人,背对大河,竖起一根手指,直指苍穹。
“抬起你们的箭,将你们的热血、侠义、情怀,付诸在这一箭上吧。”
这里距离长安城还有十里,距离他们所有人推算之中,邵凌霄可能身处的位置,还有二十里,距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实际位置,则有二十三里。
距离长安城中最偏远的一处妖魔所在,一处禁军厮杀,一处百姓哭嚎,还有四十二里。
安非鱼呼吸颤抖了一下,一口吞下了羽化返生珠,发布命令。
“射!”
射!!!
射!!!!!
人的命令回荡在天地河水浪涛之间,弓弦震荡。
“我会让你们所有人,在此,参战——!”
天上流星如雨,飞袭长安。
不退
宗师境界的武道高手,也不可能让自己的武器在数十里之外,依旧保持着十成的杀伤力。
而对于那些一流境界的武林人士来说,就算是利用飞刀、投矛、弓箭之类的形式来灌注自己的真气,发动攻势,也往往只能保证在三里之内还拥有八成以上的杀力。
之后,武器上所凝聚的真力就会大幅度的溢散、衰落,超出五里的话,箭上所余之力,甚至未必能射穿一面普通的竹骨土墙。
但是来自武道之外的力量,却让这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彩虹石的拥有者,无论是善良,邪恶,残暴,冷酷,贪婪还是什么其他的信念,他们所共有的一点,就是要有着向常理中的“不可能”发起挑战的浪漫情怀。
铁不可以是绕指柔吗?人不可以是面团吗?影子不可以被操控吗?
“我就不可以是主角吗?”
当那些箭被射出去的时候,大河波涛,倒影夜空,长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