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汗且慢,”刘元乔唤住想要亲自送客的燕祁,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案几推开,往燕祁的方向膝行几寸,二人曲膝相对,刘元乔轻轻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对燕祁说,“《兵胜》是只有三十六计,但天下之事奇诡百出,三十六计不能尽解,因此妾以为,三十六计之外,还有他谋,王汗想听一听吗?”
直觉告诉燕祁,她不能再听下去,但是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起身离开,而是让刘元乔说了下去。
“北图勒大军压境,为解凉城之围王汗亲征,去而折返,将妾从王庭中带出,安置在康城附近,妾却骤然消失,不久之后出现在前线大营,”刘元乔直视燕祁,深深看进她的心底,“王汗可派人查过?”
“翁主为何忽然提起此事?此事本王……”燕祁还未说完就被刘元乔打断,“妾知王汗一定会查,会查妾为何要离开康城,又是怎样走到的前线,但是妾敢说,王汗没有查到全部。”
燕祁抿唇不语。刘元乔猜得不错,她的确让人查了,但是隻查出一个大概,依稀知道刘元乔是怎么离开的山谷,又是怎么混入的押送队,然战时混乱,其余的细节,诚如刘元乔所言,她查不出,而这件事的细枝末节,恐怕除了刘元乔,也只有一个不会说人话的八两知道全部了。
“为什么去前线?”燕祁听到自己问。
“因为长久没有王汗的消息,便想要去找守谷的士兵打探打探,却无意中听守谷的士兵说,王汗阵前中箭,昏迷不醒,那时妾还是承平侯,妾想着自己是和亲来的,与王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才想去前线瞧一瞧真实的情形,若王汗情形不好,妾也好早作打算。”刘元乔半点不避讳地告诉燕祁自己曾经的所思所想。
燕祁哭笑不得,她对刘元乔出谷的原因毫不感到意外。
“然而这些,都是妾用来骗自己的,”刘元乔话锋一转,“妾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缘由,一个日后王汗问起来也不会对妾有所怀疑的缘由,一个让自己信服也让他人信服的缘由。”
“那真正的缘由呢?”燕祁声音开始发涩,隐约还带些紧张。
刘元乔略过这个问题,接着讲她的故事,“妾不是图勒人,甚至从未去过康城,根本不认得路,出谷是一时衝动,不过,妾从未想过回头。为了不被守谷的士兵抓回去,妾换回了女装,燕祁,你猜一猜,接下来我遇见了什么?”
燕祁不想猜,她怕自己猜错,又怕自己猜对。
“我又遇上了一个人贩子,我这个运气啊,”刘元乔回忆起往事很是平静,仿佛她所讲述的不是她的亲身经历,而是她道听途说的故事,“我被劈晕带走,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连八两也不见了,不过若要说我运气不好,那也不是,因为那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寻过来的八两咬住了脖颈,”刘元乔抬起右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我给他补了一刀,人就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