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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2)

第三人称叙述↓

一出黄沙站,浓烈的药材味扑鼻而来。长长的骑楼廊道,虽下着小雨但对于廊内的一切毫无影响,倒只是衬得那夏日中的自在了。时值中午,仍有不少旅游的、本地的大妈在一袋袋汤料中穿梭。海参、羊肚菌、无花果、田七,药材的味道聚集在空气中,刺激着每个过路人的嗅觉,哪怕不爱喝汤的人大概从此也会开始对汤感点兴趣吧。

凌霄牵着泠懿的手,她发觉泠懿的手冷冷的。她努力去逗泠懿开心,泠懿也的确笑了。但她可是泠懿死忠粉啊,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的人,凌霄怎会看不出来泠懿其实是在敷衍自己。

她劝自己暂时先把注意力从泠懿身上挪开。但她不由回想起周五,泠懿老是去偷瞥庄馨月那个方向,而且庄馨月对她那个态度。呵呵,她暗想道,也许自家偶像喜欢的是女人,毕竟她并不抗拒和自己接吻。

那么伤害她的人是谁其实就很明显了。

过桥,入沙面岛,环岛的河里全是泥沙,黄甘甘的并不好看。点点细雨敲击在上面、激点密集的水花,但那沉闷的土黄却是毫无波澜的,令人烦闷,就像生活总要有点新奇才过得下去。入岛,高大的香樟古树挡下了雨点,均匀开裂的树皮如细蛇往上攀去,树冠层处枝叶翠绿,在这雨洗涤下倒的确是更显清新了。树叶遮蔽下露出隔壁西式建筑的钟楼,罗马柱、拱门、雕空围栏,层次分明的造型在这阴云满空的天气下倒显得黯淡无光了,繁复的装饰层次只是徒增层层的阴影。

底下有家书店,是花城旅游出版社的,泠懿不出声,松开了牵着的手主动走进去。四处翻阅着,但好像没什么她合心意的书。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书能引起泠懿的兴趣了吧。凌霄四处浏览着,她倒不是很爱书,来文科班纯粹是因为她的理科不太行。

四处逛了一遍,泠懿似是没找到喜欢的,重新牵起凌霄的手淡淡道:“走吧。”

“嗯。”

街道被雨淋得湿润了,两侧种满细叶榕,雨点落下后打在身上是极轻微的了,所以少女们都没有打伞,任由那点点雨滴泯灭在不知不觉中。

“这个看看吗?”,站在一栋黄色的建筑前,这似乎是某国海军指挥部旧址,凌霄开口道。

“看看吧。”

两人踏入展厅。这是一个关于一只叫kar的小怪兽的20周年特展。这是一个涉及潮玩、音乐等各方面的ip。看到墙上贴着的几张专辑封面和介绍,泠懿对这只小怪兽突然产生了一点兴趣。上二楼,巨大的铜版画下,绘着kar的形象——椭圆脑袋上方一根刺,下半身是拟人的简笔画风,面部表情总是犹豫的,在灯光的反射下耀耀生辉。入门后墙上是一幅作品,偌大的纸上用艺术字杂乱地重复着一句话“idonotdifyouleave”泛黄的纸上被这句话占满,在话语上还用银色的胶布粘着几朵枯萎的玫瑰。展签上述说了这只小怪兽的起源:

在路上,看到一对情侣穿着怪兽阿佧的情侣t恤,男的对女的说:“忍者神龟你最喜欢哪一只呢?我小时常为这个问题而思索,最后我终于想通了……”

&ot;那是什么?”

&ot;其实4只忍者龟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武器不同罢了。”女孩听了哈哈大笑。

&ot;但是呢,如果一个人,失恋四次,都是为了一个女生,只是方式不同呢?”那个女孩,顿时无语。

情侣走远,天气转坏,我走进了一间快餐店,点了比单独点要便宜几元的套餐,然后要求店员把我的汽水“飞冰”(不加冰块)。

&ot;它并不是喜欢寂寞,只不过是不乱交朋友而已……”不知为何脑里特然想起这句独白,吞了一口汽水,我想故事应由2年前广州海印布匹市场的那个下午开始。不对,确切地说,它的故事应该发生在3年前那个毛毛雨的中午,午饭后躲到快餐里消磨时间,两人买一杯奶茶然后让服务员多给一只纸杯。“空杯用奶茶配的牛奶和糖混合免费添加的黑咖啡,两个人用一杯奶茶的价钱来喝一杯咖啡和一杯红茶!”我得意洋洋地向她说。然而那时候的我,像当时的我有着和当时任职的广告公司老板一样的歹毒想法。

“闷闷。”喝一大口咖啡后,哼出两字,随之从包里掏出了笔和草稿本,乱写乱画,她眼瞪瞪地看着我。回想小时候上课总开小差,每本课本都画得花斑斑的,到后来同学都拿来课本给我在课堂上进行“创作”,后果当然不堪设想,老师请我家长到校一趟。

湿泠泠的天气,在快餐店里画、画、画,创作一只独一无二的东西送她,乱画着它就成了那个呆呆的,头上长出一只长角,内心温暖却外表冷酷,笑得很不自然的小生物,迟钝地站在哪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我用g与她交换了名字的首个英文字母,头文字k,不多不少带了点刚强,多点了勇猛。这小生物的名字就叫做:kar(阿佧),故意将r变为大写,偷偷地隐瞒着那些甜蜜的标记、承诺。

“它并不是不喜欢笑,只不过害羞怕嘴角露出可怕的虎牙;并不是喜欢寂寞,只不过是不乱交朋友而已。”

说回2年前广州海印布匹市场,她故作神秘却笨拙地事先张扬惊喜事件,要我陪她去挑选布匹和玩具棉花。

就这样,黑色间条的怪兽阿佧迷你版,和初成品红色的怪兽阿佧就这样笨拙地诞生了,那时候,笨拙地睡在我床头。据说为了它的眼睛,令她家可爱的毛毛狗变成了盲狗。那时候,整天对着它,还有什么心思去理会什么中国最大的radiohead粉丝网站,什么独立时代,还有cuttooth乐队,大概每个文艺青年是这样堕落的,难道不是吗?

1年前,她突然消失了,就像那些烂尾的电视连续剧,莫名其妙的停播了,夭折了。如果我追问究竟剧中的主角最后结局会怎样的时候?电视台的高层大概会不耐烦地和我说:“改拍另一套剧集了吧!”虽说现实是绝情的,但是电视剧情的预告还是不断地会在睡梦里出现,烦扰不堪。

感情虽然很难弄明白,但这是事实。同样奇怪的是,回到家里,看着阿佧,它居然说起了英文,整天地埋怨:“idonotdifyouleave(“我不在乎你离开我”),很不幸,它变成了一只被遗弃的怪兽。kar的前面多了定义词onster(怪兽)。

在那时候开始,在街道上,这只随处都见到的涂鸦,它变成各种各样的形象,每画一只,便把它遗弃在某个地方。从此,它好像一种被延续的独立生命,被遗弃的、躲在角落里的寂寞兽。

满脑子都是:idonotdifyouleave,一遍遍地涂鸦这句口号,在不同的地方,难道是重复坚强的理由?后来,当怪兽阿云冠上dbg(designbyguangzhou广州设制)的名义,onsterkar出现在不同的t恤上,它化身成时装,音乐和不同的跨媒体创作。它所要述说是,原来,失恋挫败也可以成为一份事业,这的确相当之不幸。

一年后,不知道是奇迹,还是电视台老板良心发现,哪套在电视剧在重拍了。我又可以每天见到女主角……这是真实的,她回来了,突然间幸福了。

离开是为了回来。在一起,她制造了onsterkar的大布偶,迷你版的,陪伴过圣诞节的,情人节的。于是我们将它们都带上。到处去拍照、去展览,还将那句话改为idodifyouleave(“我在乎你离开我”),连同照片偷偷地放进杂志里刊登。

而认识怪兽阿佧的人,突然间样子变得可爱清新,就像那些可恶得hellokitty一样圆滑,朋友都说它不再忧郁,而可爱迷人。它成为人人都喜欢的产品,男孩女孩一起为未来开创出一番伟大事业,这故事的结局有如童话式那么的完美。

但事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

原来这个社会不存在童话,落寞字句的t恤并不是讨大众流行,布偶当然也是可以展览不会卖。

那个时候,那套电视剧也因为资金问题结束,那讨厌的无聊结局是:

无声无色地,她又走了,彻底地跑了。

这使我想起radiohead的歌:

buti&039;acreep,i&039;aweirdo

whatthehelidoghere?

idon&039;tbelonghere

she&039;srunngoutaga,

she&039;srunngout

she&039;srunrunrunrunngout

当我差不多唱到最高音的时候,快餐店的服务员把我喊停了,所欲顾客都在目睹口呆地看着我。

2007年这个坏天气,如果失恋,你可以去买件t恤去纪念一下。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泠懿视角↓

我很少看电影,我更喜欢看小说,我喜欢小说里的那种“余地”。即使作者写的是这样,但每个读者的想象却总是会随着个人经历而有所偏差的,我喜欢这种自我想象的空间。但电影不一样,它总是直接地把导演的想法呈现给你,不给你留下自己的余地。

但我很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其中我又特别喜欢《重庆森林》。因为我特别喜欢他的那种浪漫,霓虹都市下,男男女女为了感情而苦恼着、纠缠不清。在他的镜头下,恋人间的烦恼、愉悦都是那么的洋溢,让我感同身受。我不懂恋爱,也从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但透过他的电影,我却感受到了一丝。

《重庆森林》中663独自在家对着玩偶诉苦,不知怎地,在我看到阿佧创作者写到阿佧笨拙立在他床头时,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正是梁朝伟饰演的663对着那泰迪熊说话的情形。喜欢、失恋,原来是这样的吗?我还是不懂爱情这种没有模板的东西。

我略过那些雕塑,走去听阿佧的专辑。屏幕上放着一段视频,是一首歌的v,那首歌叫《第三生》。两个女舞者奋力地表演、脸上悲怆的感情让我很难不感同身受。我看向墙上其他专辑的介绍:

历经四年多之创作,onsterkar第二张概念专辑《再见珍妮》(returnjourney)于2015年发行。专辑中12首作品分别讲述名为“珍妮”的生命历程,更涉及:交通事故、后青春、家庭暴力、夜店、抑郁症、同性恋等题材,从怪兽阿作视觉出发,以音乐叙述不同的故事。

凌霄视角↓

我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微弱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老实说我不知道泠懿原来对音乐也有兴趣。她看完那首单曲的v又站了很久,起码听了那专辑的前三首。

她买了那张专辑的cd。

雨大了起来,她忘了带伞。我搂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瘦削突出的肩胛骨,那仿佛曾存在着一对翅膀,但现在却脱落了,我一阵心疼。见前面有着一座教堂,我们决定进去避雨。

我们坐在薄木板制成的长排椅子上,倚着并不舒服的硬背。前面的钢琴处有位小姐姐在演奏着庄严的圣乐,我也不好意思玩手机,便拿起前面抽屉的圣经。有位面容慈善的妇人走了过来,大抵是见泠懿在认真读圣经,便主动找她宣教。

“你了解过圣经吗?”妇人的声音很慈祥、很抚人心灵。

“读过《圣经故事》。”泠懿回答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感情,声调不高不低,只让人觉得疏远。

“哦,那也就是基本都了解。”妇人却并没有识趣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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