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惊呼,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捧盒的少年被地毯一绊,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他手中的木盒也飞了出去。
刹那间,他身旁那个戴鬼面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他,而那个盒子,无人顾及,“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你怎么……”阿九有些诧异,容映澜第一时间接住的竟然不是盒子。
“没事吧?”容映澜关切道。
里面的画轴已跌了出来,正滚动着徐徐展开。阿九见状挣开容映澜,迅速退离好几步。
容映澜不明所以,人群里有人咋呼一声,“快看这画!”察觉异变,他看向了阿九,她微微扬唇,令他的心蓦然下沉。
许多人围了上去,大多目瞪口呆,这地上的画哪里是什么沧海图。
“这画的什么?”靳一刀推搡着上前,弯腰看了许久,摸着下巴道:“原来是两棵花树啊,一棵像梨花,一棵像海棠。咦,旁边还有两行小字。”他拾起画,念了出来,“陈新相因成春色,一树梨花压海棠。这是什么意思?”
无人给他解答,围观的人纷纷默不作声。直到靳凌波走了过来,他们才低头散开,不敢看她的脸色。
实则面前的人波澜不惊,她甚至扶正了侄儿手中的画,细致观赏了一番,“梨棠虽共生,可这梨树干枯,花叶凋疏,已到风霜残年,可见是在喻我。而这海棠繁茂,春华无限……”她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夫郎,“像是在说你呢,柏舟。”
她几句自侃,那个叫柏舟的夫郎面色稍霁,他注视着靳凌波,道:“海棠根浅孱弱,得倚苍梨,方可候窥春色。”字字陈情,不卑不亢,当众表白着心中倾慕。
难能可贵的是,柏舟对这幅画与众不同的理解,甚至将这低俗之作的立意拔高到另一层境界,极大维护了靳凌波的颜面。
连阿九听了都有几分赞赏。无外乎靳凌波抬举这小郎,是个聪明识大体的。
只是靳一刀却没有这么大度,他再不通诗画,也听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讽刺姑姑的这段忘年恋。
“岂有此理,简直可恨。”他紧握画轴,手背青筋绷实。
靳凌波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这幅画用色艳俗,笔法不佳,内容浮于表面,不过是市井消遣之作。甚至比不上这旁边的两行字自存风骨。”她神色肃穆,看向容映澜,“曜泽公子的这份大礼,我难以接受。”
靳一刀难得冷静下来,“姑姑,我见过萧浔,他为人谦逊不矜,进退有度,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必你说,我自然知道。”靳凌波用指腹蹭了蹭画上的字,“这是新墨,明显有人故意题诗,借机挑拨。事关曜泽公子和海帮的声誉,我势必要弄个清楚。”
她同靳一刀穿过人群,来到容映澜面前,“这位公子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怕是走不出这靳宅。”
面对质问,容映澜一言不发,看起来从容不迫,实则他心底既好气又好笑,这小骗子怎么如此刁钻,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藏在人群里的阿九松了一口气,如预想一样,容映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想洗清萧浔,他势必要解释清楚,那就得承认此画被替换的事实。
可容映澜此人,最是桀骜,不屑扯皮推诿,与其承认自己无能,在眼皮子底下被换了画,他更倾向于一力担下来这寻衅滋事的名头。
阿九不由想到,他时刻戴着这鬼面,不想被人认出,便是既顾及着颜面又想随心所欲罢了。
靳一刀是个急性子,容映澜置若罔闻之态令他怒不可遏,连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这般藏头露尾?你是不是假借萧浔名义寻事?为何挑拨天一门和海帮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