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维东下海前每年都会去进出口商品交易会。这交易会一年两次,春秋二季。春季交易会快开始了,任维东会跟相熟的生产厂家一块去。
任维东:“我叫你找的翻译找到了吗?”
张鹏点头:“我亲自去了一趟对外经贸大学,那小孩说学校的事搞好就去公司报道。”
黑子:“不是诓你?这学校无论哪个专业都包分配。幸运的话还能跟维东以前一样进商/务部。”
“我找学生打听过,家里穷,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比起工作体面,他更需要钱。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再不赚钱就得他妹辍学进厂养小弟弟和小妹妹。”届时翻译会经手公司合同,还是任维东的助理,有一点没弄清张鹏都不敢用。
任维东满意地颔首:“知道替父母分担,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牺牲妹妹前途,不错。这人要了。厂里不是有很多空房间吗,改天找人收拾收拾,叫他住厂里,省得两头跑。”
黑子啧一声:“任老板,知道为啥那么多女人稀罕你?你再这么体贴——”
“我劝你小心放屁。”任维东瞥他一眼。
黑子把余下的话咽回去,回头问张鹏:“任老板交代你的事办妥了?”
四九城国企林立,对外经贸大学的学生压根不愁毕业后被分配到犄角旮旯里,所以很多学生不愿意去私企。
这种情况张鹏预料到了,但他相信有学生愿意去任维东公司。不算出租的店面,开的迪厅和咖啡店,任维东公司年收入在私企里也能排得上号。
张鹏找人制作十几份宣传单,隔天去大学门口等人,结果等来七八个。张鹏挑好任维东的助理,就对其他学生说,哪个公司还需要助理,需要翻译。张鹏提了孟青东的公司,也顺道提了李有良的公司。
那几个学生当中有一个女生看起来眼高于顶,张鹏怀疑她会去孟青东公司,但人精孟总肯定看不上。她又不想过按部就班的国企生活,有可能流到李有良公司。
但也是有可能。
张鹏早就跟迪厅客人说过,很多公司招翻译。
可最近也没听说哪家公司添人。
张鹏:“这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现在我哪知道。”拍拍前面座椅,“公司还要人吗?回头我再去一趟。”
任维东朝黑子看去:“给他找个师傅。”
“我?”黑子指着他自己。
任维东:“你只会算账,离专业会计还差得远。”
“刚毕业的学生会什么?掉书袋子?”黑子不服气。
任维东:“他不缺知识,你不缺经验,你俩配合刚好。有能耐把他这几年学的全学过来,以后公司的帐你一个人说了算。”
黑子摩拳擦掌:“你说的?”
任维东没有再回答他,银行到了。
分了钱,任维东又挨个把他们送回去。赵民最后一个下车,任维东忍不住抱怨:“欠你们的。”
“改天我去买辆奥拓。”
任维东:“那你不如买桑塔达。”
赵民摇头:“我们家人少,奥拓够了。买辆太好的也是给人家买的。”
任维东没听懂。
赵民:“我叔我伯要用车,我能说不借?我表弟结婚,我能说不行?”
“你说不借还能吃了你?”
赵民挠头:“这不是不好意思拒绝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任维东关上车门,“帮我留一下李有良最近忙什么。那么疼小北,却能忍住一个月没露头,我越想越觉着不对。”
林云香跟李有良离婚就是赵民先收到的消息,他怕搞错了,打电话给黑子,黑子又打电话给张鹏,三人确定了,黑子才敢告诉任维东。
赵民路子广,想也没想就应下来。
任维东回到家只字未提。
看一下时间,幼儿园快放学了,任维东去接孩子。
他晃悠到校门口,校门打开,崽子们飞奔而出,安静的校园瞬间变成熙熙攘攘的早市。
任维东接过小北的书包,发现他闷闷不乐:“依依,老师批评小北了?”
小北摇头,弱弱地问:“妈妈呢?”
任维东摸摸他的小脑袋,接过依依的书包:“你妈在学校。我们中午去学校吃?”
除了星期天,平时只能晚上见到妈妈。以前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爷爷奶奶爸爸在身边,小北没感觉。如今心空落落的。闻言小北眼中一亮:“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爷爷奶奶做好饭了。我们晚上过去。我开车接你们。这时候走到学校饭菜早被学生吃光了。”
小北见过比他高很多的哥哥姐姐们抢饭,一个个跟饿狼似的:“好吧。”
“别不开心。想吃什么,我买。”换成任依依,任维东大声训她。一是亲闺女,二是任依依被训皮实了。小北本就腼腆,被他吓唬成小哑巴,林云香能跟他拼命。
任依依耳朵一动,拉住小北:“我们去买糖稀。”
任维东:“什么糖稀?”
“小棍戳着的糖稀啊。”任依依翻出书包里的钱,递给小北一毛,“我知道哪儿有卖的。”
小北也知道,往家拐的胡同口。
以前在校门口卖,有些家长管不住孩子就找老师投诉,学校不许人在门口卖,便移到学校片警街道都没权力管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