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叶泽川。他哥哥这次帮助江衍鹤在日韩市场的食品行业开拓市场,被霍鸿羽邀请来的。但霍鸿羽并没有邀请叶泽川。叶泽川软磨硬泡跟着他哥哥来巴黎。他想要问询朱茵敏和蒋嘉禾的事情,所以在门口守着,想等到江衍鹤离开。谢策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上面船舷包厢的这个陌生男人。他带着质问的语气:“他是谁?”礼汀远远地看了叶泽川一眼,忽然有点心悸。也许是礼汀曾经被叶泽川下了情药,叶泽川想要对她做什么。更是因为,她答应朱茵敏和蒋嘉禾,要离开江衍鹤的那个约定,是叶泽川牵的线。她有点慌。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下意识挣扎着想要推搡谢策清,逃到房间里去。“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谢策清伸出脚,蛮横抵住门,制止了她的躲避。“难道他才是第一眼看见你穿婚纱的人?”他咬紧牙关,脸涨的通红,非要她给一个解释。谢策清今天的情绪已经在极端亢奋和低落之间徘徊,已经挣扎很久。就像一座处于休眠期的活火山,就等着一个契机爆发。悠悠的河风穿过他们之间,但两人之间的焦灼感并没有减弱半分。“放手。”礼汀小声抗议着,用手拍打着他。“雨夜里,在酒吧门口来接近我的人不是你吗,图书馆给我分享鬼兰的不是你吗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哪怕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没和他在一起,愿意和我相处一段时间,我都心满意足了。”谢策清拉拽她的手腕。推搡间,礼汀的耳环滚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耳环是定制的人鱼泪,钻石制成的,淡蓝色的,在月光下璀璨夺目地闪耀着。耳环继续往前滚动,这颗钻石表面光滑圆润,顺着甲板铁板的间隙,跌落在塞纳河里。“叮——”伴随着一声落水的轻响,再也找不到那枚钻石了。就像童话终结的那天晚上。礼汀停止了动作,纤瘦的人倚在门边。她挣脱谢策清的束缚,忽然怔怔地滑坐下来。她用细细的手指捂住脸,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掌心滑落下来。崩溃的瞬间总是突如其来。就像出门丢失的钱包,在车站被偷走的手机,甚至是永远没办法在一起的恋人。她明明是一个,连他写过的卷子都会好好保存起来的人。弄丢他给过的戒指,弄丢他五年前订下的衣柜里衣服的约定,到最后,弄丢和婚纱配套的耳环。还会弄丢和他的感情。她声音很小很细地轻声忏悔道:“对不起哥哥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过和你结婚”礼汀简直没办法维持自己的形状,背靠着船舷,颤抖着脊背,就像被河雾浸湿的蝴蝶,艰难地靠在甲板上喘息。故事的最后,贪慕王子垂青的美人鱼,会化作水里苦涩的泡沫。她会哑掉,唱不出歌来,会没有漆黑的长发,会和所有人来不及挥手作别。谢策清看着眼前破碎的人,他心里想被刀绞一样难受。“礼汀,刚才是我急了,你别怕我”她扬起小脸,往前面后退,手袖上的婚纱被眼泪浸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你别过来。”礼汀再往后走,就是轮船的围栏了。谢策清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礼汀,你不要朝那里走了,危险!”谢策清把双手放在胸前,掌心向外,做出护卫和谈判的动作:“是我不好我不过去了,我也不质问你了。”前舷处的叶泽川身影消失了。
外侧的过道里,却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小汀,你相信我”谢策清仓皇地不断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想不开,看到你穿着婚纱很美的样子,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我不会靠近你了,你过来。”礼汀一直看着他,水的波纹在婚纱的裙摆上,仿佛她正溺于深水里。在光华盈满一地,就像玫色的羽翼,薄薄地颤抖着。走廊里。枝枝蔓蔓地插满了颜色艳丽的皇家胭脂月季花,香味浓密,繁复且颜色深浅的红,又有几分妖冶。“我没有不相信你。”她止住了哭泣,很缓慢地抿出一个笑来。婚纱的腰线很窄,谢策清能看到她幅度美好的腰窝,心脏处是贝壳状的胸饰。美到让人屏住呼吸的人鱼公主。“那你过来好不好。”谢策清恳求道。“五年前的事情,他今天还在吃你和我的醋”礼汀唇角的幅度忽然变得潋滟起来,流水光圈一层一层融在她的周围。她眼神清澈,露出一个抱歉又执拗,就像城头上随手掷春华的白衣仙。“我只是找一个,在他面前,能够彻底证明自己属于他的机会。”她从耳朵上摘下另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耳钉。当着谢策清的面,划出一道抛物线。把耳钉扔在了塞纳河里。“扑通——”水面的宁静被打破,耳钉下坠,露出浅浅的涟漪,和轻微的响声。已经足够了。五年前,设计谢策清那晚。她在演戏,获得江衍鹤的初吻。今天也是五年前那晚的殊途同归。她设计谢策清,继续演戏,让江衍鹤明白她从未朝三暮四过。礼汀眼睫颤抖,酝酿出很低很哀的哭声,她啜泣着:“怎么办,耳钉没了,我明明说过让你放手的。”然后她做出非常悲伤的神情,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着陆的浮萍。“这样的话哥哥一定不会要我了”“小汀,你先过来,我会陪你和江衍鹤说清楚这件事。”谢策清不明就里,看着礼汀陷入危险,他的神经瞬间高度紧绷起来。“你陪她,对我说什么?”穿着黑色西装的江衍鹤出现在身后,投射下一道倾斜的阴影,嗓音有些冰冷无澜。此刻,英隽的男人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些暗哑。他的眼神有很重的杀意,特别是看到谢策清和礼汀之间,像是在审视。谢策清尝试着解释,一边向礼汀走去:“我只是在问她一些事,和她聊聊之前”“你不要过来。”礼汀求救一样看着江衍鹤,眼睛里盈满泪水:“哥哥刚才我很害怕,因为门外有黑影,打开一看,原来是谢策清,他用脚卡住门不让我离开婚纱配套的耳环没了”她已经站到了船舷上,婚纱裙摆垂坠感很好。风吹起薄纱,她就像遗世独立的画中仙。“小汀,你听我解释,我刚才真的没有恶意。”谢策清的一哽一咽,声线急迫慌乱。他逐步逐步地朝着礼汀走近,忍不住伸出双臂,想要触碰她,把她倾斜的身体拉回来。“宝宝,为什么要哭,觉得被他欺负了?”江衍鹤看着他们的对峙,比水流更幽暗的眼眸像是要把他们卷入其中,他骤然发问。“耳钉我最喜欢这套婚纱,配套耳钉掉进水里去了,这套耳饰到项链本来就是一对,分散后寓意不好”礼汀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她就像一截勉强挂在窗舷上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