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沈星若也不废话，看着李听和孟锋，声音冷硬。

李听和孟锋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怎么，都没吭声，也没任何动作。

沈星若重复了遍，「现在立刻马上，向阮雯和她妈妈道歉。「

「李听，你还得向我道歉，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嘴碎，原来你嘴还这么臭。」

李听「唰」地一下脸色就难看起来了，「沈…沈星若，你不要太过分。」

「谁过分了？」沈星若偏头看过去，目光冷冽，「你爸妈是公务员你就很高贵吗？我真的很难相信明礼会教出你们这么狗眼看人低的学生，环卫工人怎么了，大家各凭本事挣钱吃饭，你没有你爸妈，扫地都扫不利索，有什么资格对人家父母的职业说三道四。」

沈星若平日不是话多的人，这会说话又冷又尖锐，一点和缓的余地都没有留，李听和孟锋脸上都非常地挂不住。

孟锋也忍不住说了，「我们又没看不起，不过就是讨论下，怎么了。」

「你摸着自己良心说，刚刚的话只是讨论吗，没有看不起吗？」

孟锋嗫喏着，没接话。

李听也是一副很不配合的样子，拉不下脸道歉。

陆星延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阮雯见到他，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

陆星延问她怎么回事，她半天都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里头沈星若已经开课了——

「我说最后一次，道歉。」

「不道歉也可以，你们家长都来开家长会了，那我现在就去问问，你们父母知不知道自己小孩现在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一听这话李听就慌了，嚷了句，「沈星若你有完没完，又不关你的事你出什么头！」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刚刚怎么编排我的需要我给你复述一遍么。」

「我在寝室是不是就告诉过你，不要把你丰富的情感用来脑补你的室友，你知不知道，你嫉妒的样子还有你看不起人的样子，真的很丑陋。」

李听还想说些什么，孟锋却拉了拉她，给她使了使眼色。

李听这才发现，陆星延不知什么时候，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踱步进来了。

他下巴微抬，一隻手揽着沈星若肩膀，半调侃半认真地问：「你俩理解能力不行还是怎么回事，沈老师不是叫你们道歉么？还愣着等人一字一句地教？」

孟锋反应比较快，也没挣扎，「沈星若对不起，阮雯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你妈妈的工作，真的很抱歉。」

李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还是对着两人，勉强挤出了两声对不起。

孟锋说完，见陆星延没什么反应，就试探着往外走，李听跟在他后面。

陆星延没管孟锋，但李听想往外走的时候，他伸脚拦了拦，「你还挺傲，道个歉还不情不愿的，老子逼你立牌坊了？」

沈星若没听过陆星延自称老子什么的，头一遭听他这么说话，竟然有点出戏。

可李听突然眼圈都红了。

她咬着牙，忍了忍眼泪，又低声下气地重新道了遍歉。

陆星延没再拦。

她掩唇，边哭边往跑。

人都走了，沈星若推开陆星延的手，到门口拉了拉阮雯。

阮雯还在抹眼泪，小声道着谢，声音有些破碎。

她陪着阮雯到教学楼外的花坛边坐了会。

阮雯收拾好心情，忽然跟她讲自己家的事情。

她妈妈的确是环卫工人，爸爸在菜市场上班，家庭条件虽不富足，但爸爸妈妈都对她很好，她也很爱她的爸爸妈妈。

只不过在明礼这种大部分学生家庭条件都很优越的环境里，她还是难免会有些自卑，所以平时都不怎么敢大声讲话。

今天她妈妈是因为加班，来不及换衣服就来了学校，来了之后还一个劲跟她道歉，说让她丢脸了。

「其实我没有觉得丢脸，而且我知道大家都很善良，可能会用好奇的眼光去打量我妈妈，但那种打量并没有恶意。」

「我妈妈赶来的时候很渴，何思越还特地给她多发了一瓶水。」

「我听到李听他们那么说真的很难过，但是我更难过的是，我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勇敢，都没有办法像你一样，站到他们面前，让他们给我道歉。」

沈星若教训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但不怎么擅长安慰人。

坐那坐了半天，她只说了一句，「爸爸妈妈爱你，这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阮雯没有沈星若想的那么脆弱，很快便恢復了状态，还说着家长会快要结束了，她要去等她妈妈。

沈星若陪她一起进去了。

在走廊，沈星若碰到陆星延。

刚好铃声响了，沈星若让阮雯先走。

陆星延靠在墙上，一手插兜，一手滑着手机屏幕。

他像没骨头似的，沈星若过来，手就特别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还随口调侃了句，「把我当什么了，用完就扔。」

「一次性筷子、卫生纸、塑料袋，或者是安全套，你想当什么当什么。」

「……」

「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收敛点。」

沈星若往一班教室的方向望了望，「好像结束了。」

两人一起走。

家长会结束，裴月被一众家长簇拥着，问她平时教育沈星若的，沈星若为什么这么优秀，沈星若在家一般都怎么学习。

裴月一开始还解释两句，自己不是沈星若妈妈，可来问的人多了，她解释不过来，然后又很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于是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了。

「我们星若啊，在家从来不学习，偶尔就弹弹琴啦，听听音乐会啦，看。」

……

「哎，我们做家长的又能做什么呢，这孩子从小就不用人操心，我都是放养，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都是自己自觉，自己优秀。」

……

「对，她就是特别懂事，平时给我打电话就说说考了年级第一之类的事情。」

陆星延：「……」

沈星若：「……」

等人群散开，从未受过如此冷落的江彻笑道：「舅妈，你给人家小姑娘当妈还当上瘾了。」

裴月一本满足，「我要真是她妈就好了。」

江彻把玩着车钥匙，随口说了句，「您让陆星延努努力，这不也有可能么。」

站在不远处的陆星延和沈星若听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