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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被迫觅王侯 第362(1 / 1)

他不是柳家人,他只是个姑爷,柳家出事牵累不到他。而且他还是个读书人。这是他刚刚想说的话,但显然无论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的情形。混乱中,赵启坤又瞥了一眼周围,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了,是他的儿子赵学景。 追问柳帧被押出来时,赵学景正混在人群中,他得到的消息是豫王太妃密告冯家,这次动手的是皇城司的人。赵学景正准备再看仔细些,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闯入他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一怔,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忙转身藏入人群中。走到小巷里,赵学景在遮掩下再次向外张望,被押走的人之中,有个在拼命地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两条腿像煮久的面条,软绵绵的拖在地上,看着似比柳帧还凄惨,人比离开家时也瘦了两大圈。对,他没看错,那人居然真的是赵启坤。赵启坤怎么会被牵扯进去?赵学景仔细一想就差不多明白了,那个被朝廷拿下的武将姓柳,他父亲新娶的继室也姓柳。赵启坤和大哥一家丢下娘和他们偷偷离开之后,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就没了,这次出来,他也没想着打听赵启坤的情形,所以在柳家人被捉拿时,他压根没往这上面去想。猝不及防的父子相见,还是让赵学景心中波动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放下了,他不会去管赵启坤如何,路都是自己走的,谁也管不了谁。若是换了娘和他们被抓,赵启坤说不定还会欢喜。赵学景还有不少事要做,看这大动干戈的情形,可能很快要起大波澜。他得去城去告知谢大人。……宗正府。一顶轿子悄悄来到后门,太师带着人一路走进去。护卫打开一间屋门,坐在椅子上的豫王太妃立即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太师没有急着走进去,而是等到大宗正到了之后,两个人才坐上了主位。太师将手中的匣子放在桌上,里面放着的就是豫王太妃上交的信函。太师开口道:“已经让人核对了笔迹,信函是国舅爷所写。”信函上命戍边守军,迟援豫王兵马半日,造成豫王的武卫军被围困,并焚烧粮草,即便豫王人马退守关隘,也无粮草可用,除非豫王带兵南下,舍弃两城之地,但两城内的百姓也会被战火吞噬。豫王太妃忙道:“信函是真,我说的也都是真的,我儿,大齐的豫王,就这样被冯家加害了。”太师抬起眼睛,那目光看似温和,不起任何波澜,却也像一面镜子,将人照的清清楚楚。太师道:“李易一家早就被加害,你既然得了信函,为何不上交朝廷?”豫王太妃脸上露出懊悔的情绪:“当时李易妻室已经疯疯癫癫,早就忘记了信函之事,整日抱着幼子的尸体走来走去,我请了郎中和法师前来,总算安抚住她,想要问她详情,她却又说的不那么明白。”“我让人去查,得知李易是叛将,正要探听其中是否有内情,结果那妇人居然上吊自缢了,信函还是妇人死了之后,从她身上找到的。”“我不知信函上说的是真是假,如何敢就这样交过去?万一是别人设下的陷阱该怎么办?那李易毕竟是叛将,牵连豫王府和我儿该怎么办?于是我派人拿着信函去找煜哥儿,谁知道等来等去,等回来的却是煜哥儿阵亡的消息。”太师没说话,大宗正却听不下去了:“你糊涂啊,你早些将这些交给我,我去寻太师,说不定能派人救下豫王。”豫王太妃伸手锤向自己的胸口:“都怪我,我也是乱了方寸,这些年明里暗里的针对,王府经历的太多,就说与冯家的那门亲事,甚至闹到了朝堂上去,我谁也不敢相信,生怕给煜哥儿招来祸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煜哥儿没了之后,我也曾来到宗正府,请求大宗正查清楚,可大宗正您说,煜哥儿是被身边副将刺杀。”大宗正点头:“朝廷那边传回的战报就是这样写的。”“朝廷的消息与信函上说的不一致,我就更不敢说什么了,更何况我就是说了,又有谁会信吗?我已经失去了儿子,豫王府就等于失去了支柱,”豫王太妃说着激动起来,“就像我这次在冯家经历那些折辱,在场有那么多人在,却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豫王太妃半晌才平复心情:“所以我不能说,煜哥儿送回消息,让我照顾好豫王府,照顾好祁哥儿,我失去了一个儿子,是不是得顾着另一个?换了你们也会像我这么做。”听到豫王太妃说这话,太师目光一凝:“你说的祁哥儿……”豫王太妃点头:“就是我与王爷的幼子。”太师道:“就是那个冯家说的,被你们留在勉县的孩子?”“对。”豫王太妃声音艰涩。太师端坐在那里,肃穆的面容中透着几分威慑:“你为何要这样做?”豫王太妃仓惶一笑:“当年逃难的时候,先皇的张皇后和两个嫡子都死在路上,而我因为要去给煜哥儿请郎中,中途离开,逃过一劫。我们对先皇有愧疚,本来决定先皇没有嫡子出生之前,我们也不生孩儿,谁知道我意外怀了身孕。”“我愧疚也好,害怕也罢,那时候我跟王爷决定将孩儿养在外面,让自己的陪房在外照应。”豫王太妃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豫王的亲笔书信,信函是写给大宗正的,里面将萧祁的身世说清楚,瞒着萧祁的原因,跟豫王太妃所说一般无二。大宗正皱起眉头:“仅凭一封信,恐怕无法证明萧祁的身份。”豫王太妃并不担忧:“既然送出府了,我们也没想着让祁哥儿再入玉牒。”大宗正还要问话,太师伸手阻止,然后他开口道:“后来先皇有嫡子出生,你为何还是没有透露萧祁的身份?”

“因为那时候我们将煜哥儿找回来了,”豫王太妃看着太师,“您想一想,先皇的嫡子都没了,我的儿子却活着,我若是再说还有一个子嗣在外,先皇会如何思量?我们不敢冒险,也开不了这个口。本来就想这样下去,让祁哥儿做个富贵闲人,可是……老王爷重病时惦念祁哥儿,我偷偷安排人将祁哥儿带回来,没想到被煜哥儿撞了个正着。” 各怀鬼胎大宗正知道会从豫王太妃嘴里听到不少他们不知晓的秘密,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太师道:“你是说,萧煜知晓了他有个同胞弟弟?”豫王太妃点头,似是想起了兄弟俩见面的情形。“大宗正和太师应该听到我们母子不合的传言,煜哥儿不但像我动了手,离家半年不归,直到老王爷过世,他才回家奔丧。”说完豫王太妃叹口气:“这事也不完全是假的,毕竟瞒了那么久,煜哥儿心里自然不舒服,但我们没起什么争执,煜哥儿向我动手也是没有的事,我身上的伤,也是在追煜哥儿时摔倒的,跟别人无关。”“煜哥儿半年未归家也是因为起了战事,那些闲言碎语,都是那些人故意中伤煜哥儿的,我们煜哥儿为国为民,又孝顺体贴,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孩子,我常常思量,若是煜哥儿能活过来,让我抵命我也甘愿。”太师抬起眼睛看向大宗正,大宗正立即咳嗽一声:“我们在说你幼子之事。”豫王太妃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平复了情绪才接着道:“煜哥儿劝我不要透露祁哥儿的身份,老王爷没了,不知有多少人对王府虎视眈眈,祁哥儿在外对王府是条后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要在勉县加派人手,护着祁哥儿周全,这样他在前面征战,也能安心些。后来勉县许多人手,都是煜哥儿安排的,煜哥儿过世之后,我才开始接手,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事没那么仔细,大约就是这时候被冯家发现了。”豫王太妃将来来去去讲了个清楚,不等大宗正和太师说话,她起身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宗正、太师,”豫王太妃眼睛通红,“看在我们豫王府两代为大齐搏命的情分上,救救我儿吧!”豫王太妃声音嘶哑:“我也是糊涂了,任由他们积攒粮草,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害怕,怕祁哥儿会跟煜哥儿一样被人害了,我也不求让祁哥儿认祖归宗,只要他能好好长大,娶妻生子,我死也能闭上眼睛。”“我们做错了事,也愿意听从朝廷惩罚,只要朝廷能为豫王府留一份体面,其余的我们都可以不要。”豫王太妃的意思,除了豫王的爵位之外,对萧煜的封赏,譬如准入皇陵,以及那些荣恩都能舍去,毕竟这件事萧煜知晓,人马也都是他安排的。太师看了一眼大宗正,大宗正立即吩咐人:“快将豫王太妃扶下去歇着。”事情没有了结之前,豫王太妃只能被关押在宗正府。豫王太妃被搀扶下去,太师也站起身:“这桩案子非同小可,大宗正最好与宗亲商议出个结果,也好随时向皇上禀告。”小皇帝懂得些什么?还不是太师做主,太师让问,他就问出个结果好了。太师离开了宗正府,大宗正这才命人去相王府送信。老相王晚些时候才不慌不忙地进了宗正府。“小叔,”大宗正上前一步,“您怎么一点不着急?”老相王坐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观里的道人,仙风道骨不问凡尘。“您可不能不管,”大宗正道,“这么大的事,我不知该如何下手。”大宗正急得团团转,老相王这才开口道:“不是告诉你了,就太照太师吩咐的去做。”“可是这次太师没吩咐啊?”大宗正将太师问的话都复述了一遍。老相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端起茶来慢慢地品,仿佛大宗正的话,不过就是配茶的点心。过了半晌,老相王才道:“太师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大宗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老相王:“您是说,太师相信了?”豫王太妃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可连他都觉得其中另有内情,太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相信?老相王道:“不相信的话,为何问的那么仔细?”“太师问的这些,都是要回应给质疑之人的。他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对外有个交代,那就可以去查冯家了,这可能是太师最好的机会。”大宗正向外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小叔,那我们呢?老相王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有些东西不用你去思量。”老相王说完话站起身向外走去,要说那条路,他有好几次机会能走,太祖在世时就有人怂恿过他,但太祖的子嗣众多,他们这一支不可能入天下人的眼。三王作乱,他选了豫王。豫王很多事都安排了,却还是没能真正踏出那一步,这让他愈发看得清楚。先皇过世,即便只有幼子,朝廷重臣也愿意扶持小皇帝,不会将目光落在其余宗室上。这就是正统,就是规矩和礼数。除非,手中握有足够的权柄。老相王长叹一口气,怎么老天总会将这条路摆在他眼前?前几次他都没有出手,可现在……豫王太妃扳倒了冯家,可她是不是忘记了,她还有一个致命的把柄,她可能忘了,萧煜是怎么来的,她以为萧煜死了,这桩事就过去了?当年他会支持豫王,就是因为知晓这个秘密,万一豫王没成,他还有后路可以退。可能连豫王都没想到,先皇继位之后,政局平稳,直到他死都没能盼来机会。可怜的萧煜就成了一颗弃子,一直留在豫王身边,甚至继承了豫王的王爵。真可笑。如果他不说出来,大约永远不会有人知晓,萧煜根本不是豫王的子嗣,他是先皇和张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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