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祝今夏腾地一下站起来，“你干什么？”

&esp;&esp;“寿面，倒掉不合适。”他言简意赅。

&esp;&esp;祝今夏要拦着，可时序吃得极快，还没等她走到面前，三两口就全进肚子里了。

&esp;&esp;“要是不想我明天继续吃剩的，就把你那碗都解决了。”他笑，“都吃光了，才能长命百岁不是？”

&esp;&esp;还长命百岁，他这种待遇，她不折寿都算好的。

&esp;&esp;祝今夏拼着撑死也把面和蛋糕一口不落全吃光了，然后回小楼。

&esp;&esp;时序也累了，锅碗瓢盆懒得洗，全堆厨房里，打水洗了把脸，回卧室躺下，却没合眼。

&esp;&esp;透过大开的窗帘，他侧头望着对面的小楼。

&esp;&esp;自从她来支教，他就不再拉窗帘。

&esp;&esp;起初是担心她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偶尔看她出门提水，便下楼装作不经意间撞见，帮她一把。看她熬夜，微信上会问问是缺蚊香还是没纯净水了。

&esp;&esp;每晚都要等到那扇窗黑了，他才合眼。算算其实也没多久，但习惯就这么养成了。

&esp;&esp;而今夜，那盏灯似乎没有熄灭的迹象。

&esp;&esp;时序看看时间，发消息问她怎么还不睡。

&esp;&esp;祝今夏回复说，找小孩急出一身汗，得打水烧水，抹个澡再睡。

&esp;&esp;……就她讲究。

&esp;&esp;他想起办公室里大家常议论，说不管刮风下雨，祝老师都雷打不动一天三桶水，晚上抹澡，早上洗头，够精致的。

&esp;&esp;大半夜的一趟一趟打水，一壶一壶地烧，时序想问你事怎么这么多，可搓了把脸，还是坐起身来，重新披上外套。

&esp;&esp;他给祝今夏打电话：“带上洗漱用品，操场见。”

&esp;&esp;那头电热水壶还咕噜作响，祝今夏问：“怎么，还要跟检查小孩洗脚一样，检查我洗没洗干净？”

&esp;&esp;“你这么一壶一壶地烧，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时序没好气，开门往外走，“坡下面有个天然温泉，开发商开发到一半，疫情停工了，但能用。走吧，速战速决。”

&esp;&esp;没等祝今夏说话，电话已经挂了。

&esp;&esp;凌晨三点半，人已经犯糊涂了，只剩下本能反应。听说能洗澡，祝今夏迷迷糊糊关了热水壶，又飞快地拿了身换洗衣物，带上洗漱用品，披上外套就出了门。

&esp;&esp;等在操场上碰头，亦步亦趋跟着时序走到坡下，她才回过神来。

&esp;&esp;初来学校时，似乎有听于小珊提过这么一处温泉，但是——

&esp;&esp;“有温泉大家怎么不去洗？”

&esp;&esp;时序：“荒郊野岭的，谁敢去洗？”

&esp;&esp;……那你还带我来？

&esp;&esp;祝今夏左顾右盼，跃跃欲试里带点迟疑。

&esp;&esp;近在咫尺了，才发现胆小的确实不敢来。

&esp;&esp;一线天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开发商围着温泉建起一片假山，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十来个凉亭与池子。

&esp;&esp;疫情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公司垮了，建好的温泉庄子也没人接手，就这么荒废了好几年。

&esp;&esp;“看着是建好了，其实就两个池子能用，还都是最简陋的水管。”

&esp;&esp;“你来过？”

&esp;&esp;“过年那会儿老师们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组团来这儿洗过一次澡。”

&esp;&esp;“喝多了不是不能洗澡吗？毛孔都张开了，容易心悸窒息啊。”祝今夏还有点常识。

&esp;&esp;时序轻哼一声，“憋死总比臭死强。”

&esp;&esp;“……”

&esp;&esp;推开形同虚设的铁门，两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下。

&esp;&esp;这地方长期无人打理，沿途杂草丛生，半路踩到一条细长的东西，祝今夏以为是蛇，惊慌之下，一把抓住时序，险些没跳他身上。

&esp;&esp;几秒钟后才看清地上一动不动的分明是枯枝。

&esp;&esp;“……”

&esp;&esp;时序：“没事？”

&esp;&esp;“……没事。”

&esp;&esp;“没事的话，能先把手松开吗？”他面无表情，“再这么抓下去，我怕我有事。”

&esp;&esp;祝今夏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手里还死死掐着他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esp;&esp;“……”

&esp;&esp;赶紧撒手。

&esp;&esp;“对不起对不起。”

&esp;&esp;时序揉揉胳膊，只说了句跟上，九弯八绕，把人领到其中一个亭子前，他蹲下|身，打开阀门探了探水温，“有点烫，你能受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