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伞下,两人并行,相隔不远不近。
临近医馆,阿九落后半步,伞亦随她偏过来。她这才发现,一路走来,少年的肩头早已被雨水打湿。
他并不在意,望向门匾,“可是这里?”
阿九点点头,凑近了些,反被引上阶前。他合拢伞后,牵起她的手迤迤然步入堂内。
学徒在柜台前称药,他闻声放下戥秤,走出相迎不过几步,双脚便猛地滞住,颜色大变。
“你竟然还敢来。”不善的目光扫向阿九,连带她身旁的少年。来回打量几眼后,他讥诮道:“怎么……这就是你抢到的人?”
见少年不动声色,气质非凡,他猜想定是有来历的,收敛道:“奉劝这位公子一句,此子绝非善类,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非善类?是恶人……阿九被他话锋刺痛,无力地沉下臂膀,欲抽回自己的手,不曾想被那温润掌心握得更紧,同时,有舒缓安抚的声音盈耳,“放心,有我在。”
“这里可是千金坊?”
学徒冲那牌匾抬了抬下巴,哼道:“公子这是明知故问。”
少年又道:“敢问这“千金”取自何意?”
“……”学徒面色为难,他自然知道。坊名乃是他师父所取,出自“千金方”,人命至重,有贵千金。甚至他老人家亲自书写匾额悬于门前,借以警示众弟子:医者应发恻隐之心,对疾厄求救者,普同一等。
对于有救无类,他虽钦服,也向来存有自己的见解。现如今被个外人点破他倒行逆施,不由恼道:“公子这是想与我探讨医道?”
眼前少年却摇了摇头,一副不欲置辩的模样,只淡淡道:“这个时节,徐老他应已云游归来,不知可在此处?”
他心惊胆颤,拔高了声音,“你竟然认识我师父?”
近吼的一声,偏巧惊扰到楼上的徐元化。
今日不坐堂,他美美酣睡许久,没想到一下子被徒弟石遂吵醒。
依旧喋喋不休,“即使师父在此,有些话我也讲得……”
徐元化虽不知原委,也被烦得怒挺起身,他脚步虚浮地冲向梯间,刚将头探出,就与楼下那青衣少年视线相对。
莫非是老眼昏花?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