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季绍明大约知道何事,踱回办公桌后,扬声道:“请他进来。”
不出所料是车间组长,保安跟在他身后,他也不管不顾有别人在场,上来大拜他,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工作。
“哦。还有吗?”
车间组长哑然,直直看着他。季绍明又说:“我说,你还有让我留下你的理由吗?”
“以前我多有得罪您,我给您赔个不是。可那天的局,是庄涛秘书设计的啊,我配合他们演,我真没想到会把警察招来,要知道了我怎么敢……”
季绍明摘了眼镜,闭目揉太阳穴,说:“你再好好想想,你哪儿做得不对。”
年近半百的人,求工作总比承认自己猥琐轻巧,他张开嘴,却说不出什么。季绍明见状,招手要保安带他出去,他急说:“我是一时色迷心窍……”
“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季绍明一睁眼,两眼射出寒光,大声打断他,“陷害完我不解恨,欺负到我身边人身上,叫我干看着无能为力,心如刀绞,你们就快活了!”
希希被小朋友嘲笑,庄涛拿韩文博和邹颖要挟他,还有向晗……他们这帮人最晓得往他的软肋捅。
“现在知道错,晚了。”
“……你这是针对我,公报私仇!”车间组长隔着桌子要扑向他,一把被保安拦下。
“对,就是针对你,怎么了?”他看车间组长反应激烈,心里越发平和,靠向皮椅说:“隔壁是黄厂办公室,要不要去告状?”
保安撵走车间组长后,他幽幽点了支烟,出口恶气后,果然畅快许多。怪不得说利刃在手,易起杀心。第一次体会到权力的滋味,他心急跳,往后多的是这样的机会。
新官上任,向晗也遇到了问题。
头回挑大梁,碰上ipo完全陌生的领域,项目进展到一半,千头万绪。本来她就是个年轻女孩难以服众,现下对广钻的项目一知半解,组员来咨询她意见,她又不能露怯,她是这个团队最大的领导,她再拿不准主意,工作还怎么开展。
夜以继日地学,看审计底稿、类似上市企业的招股书,死皮赖脸叨扰所里资深的ipo项目经理,要来他们的客户访谈提纲,再对照逐字句修改自己的。
晴天霹雳,胡老板竟然觉得进度太慢,中介叁方和广钻财务紧急开会,调整计划。一干人等唇枪舌战,向晗听着那些不大理解的名词,看一双双期待她发言的眼睛,好似有一把枪顶在她后腰,逼她上场。压力大到极点的时候,她觉得大楼的墙壁在渗水,桌上的文件沉淀在一池水底,湿滑不可靠,她是趴在浮冰上的人,永远上不了岸。
会议结束后,阿雪问她还好吗,不待她回答,一位女组员过来问向晗工作安排。她之前多次当面确认过,向晗也发过详细的邮件给她,一点记性没有,又来问向晗。
她没心情照顾别人的心情。
不装了,她眼角眉梢透露着散漫,轻笑一声说,阿雪你都听明白了吧,给这位老师讲讲。
走到走廊拐角,向晗骂了句:“蠢。”
她搭电梯去建筑外吸烟,阿雪经常能看见她吸烟,高楼大厦脚下,小小的一个人,像一块铁立在那里,如饥似渴地抽烟。一颗心千疮百孔,她又不能要任何人看出破绽。向晗每天全妆上班,戴框架眼镜,穿商务套装,为了让那些男人尊重她而不是观赏她,她割舍掉裙子,只穿裤装。她打扮得神采奕奕,向每个人传递她过得很好的讯号,武装到每根头发丝,内里一团脆弱。
烟盒空了,她去前面的便利店补货,身后车喇叭“嘀嘀”按了两下,回头看,原来是券商的郝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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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