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正从拔步床上翻身下来,没防备下叫长安和长宁一左一右的擒住,竟是按着她往地上跪下去的。
她力气到底比两个小丫头要大些,当场发作起来,差点儿没掀翻长安:“小蹄子没了王法,也敢上来按我!我今夜不揭了你们的皮——”
“秦氏,你好放肆。”
那样软绵绵的声音不见了踪影,余下的是把人肺腑冻伤的寒凉。
秦氏猛地僵住,一回头,正好对上姜莞凌冽眼神,心道一声坏了。
“你是自己跪,还是我叫人进来动手?”
生不如死
“我的好姑娘,你今夜是怎么了,说起话来神神叨叨,我可是……”
“苏总管!”
姜莞啧声打断她,冲着门外方向叫人。
苏总管是得姜莞授意不曾出府的,一直候在廊下,只是方才长安长宁拽秦氏进门时他避了避,没叫秦氏看见他而已。
刚刚秦氏那些轻狂不尊重的话他全都听在耳朵里,这会儿姜莞叫他进门,他便很是不留情面。
在秦氏还没有彻底回过神的时候,苏总管已经反剪着秦氏左臂按着她跪在了姜莞面前。
姜莞俯视地上的秦氏,从身旁摸出库房册子:“我库房里丢了七八样东西,跟登记在册的对不上,你跟我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情!
秦氏挣扎起来,可她力气哪里敌得过苏总管,左臂连着膀子差点儿没叫撅折了。
她忍痛反驳:“姑娘的库房从来都是长安长宁两个小……人看管,丢了东西姑娘怎么来问我?是她两个在姑娘面前进了谗言吧?姑娘你可看清楚了,我是你的乳母,你怎么能叫人这样对我!”
死性不改。
姜莞有些烦了。
她封住小院不肯惊动人,就是不想听那些人拿秦氏奶她一场的话来劝她高抬贵手,眼下又怎么肯听秦氏这些混账话。
“你在我屋里作威作福十几年,欺我年纪小心也善,从不辖制你不说,还替你在我阿娘面前遮掩,如今倒逞得你比我还金贵,也敢这样与我说话了!”
姜莞先叫长宁,旋即喊了声去:“叫人把廊下冰棱敲下来砸碎了,再团几个结实的雪球,碎冰碴子裹到雪球里拿进来,叫她跪在那上头回我的话!
秦氏,今夜你再敢口出半句狂言,我就打死你在这院中!”
她曾为中宫,掌禁廷长达七年之久。
赵行小心着意的保护着她的烂漫与柔婉,可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她到底是听到过也看到过的,震慑个秦氏,自然不在话下。
秦氏这些年在国公府实在算得上养尊处优,年纪又大了,真这样折腾两番儿,她这双腿就别要了。
两个丫头何曾听闻过这样阴损的手段,可心里更恨秦氏行事张狂,听了姜莞的拔腿就往外走。
秦氏这才彻底慌了:“姑娘,姑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姑娘,我年纪大了,我一把年纪,姑娘当可怜我,看在我奶过你一场的份儿上,千万别这么……”
她骤然收声,因为姜莞眉眼越发清冷,原本芙蓉面的小美人竟眨眼间成了凌寒自傲的梅。
她奶过姜莞,但是姜莞不爱听,姜莞也不想看什么情分,她再说下去,姜莞可能真的会……真的会打死她!
秦氏脸上血色全无,此刻已然不用苏总管拿捏,她自个儿就瘫软跌坐下去。
姜莞撂下账本,重提旧话:“你有没有收过赵奕好处,替他做事,出卖我的消息给他?”
这件事情秦氏无论如何也不敢认!
吃里扒外,这罪名可大可小,全看主家念不念旧日情分,肯不肯高抬贵手。
今夜姜莞态度强硬,再加上三殿下又眠花宿柳惹恼了人,若她此刻照实说,姜莞可能更要打死她!
于是秦氏不假思索摇头,矢口否认:“我……老奴不曾……”
她声音发颤,是真的怕了。
怕姜莞揪住此事不放,非要一查到底。
谁知姜莞只是不紧不慢哦了声,居然真的放下不提,转而又问她:“那我库房里丢的东西,是不是你偷出去变卖的?”
这事儿秦氏根本就没有做过!
她正要说不是她,姜莞却叫她开口:“你在东郊置办良田,罗平街置办铺面,到丰明银号存银钱首饰,国公府里当差十四年,可攒不出这些钱。”
秦氏猝然心惊。
她是何时查清了这些的!
所以今夜拿她过来,本就是要兴师问罪!
至于是背叛主家,还是偷盗财物……姜莞是让她自己选。
秦氏瞳孔一震。
她在这高门当差十四年,今日竟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鼓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