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韩家理亏,许氏在她面前就更抬不起头。
许氏几次三番长叹出声来:“我知道清沅就要到京城了,这本来是两个孩子的好事,可眼下……要不为着闹得满城风雨,国公爷写了书信,叫大郎带着亲去一趟河东,这事儿两家说开,只当没有婚约,也不必大动干戈。
外面那些话,王妃大抵也听说了些……”
“你很不用说这个。”姜氏冷呵着打断许氏的话,她冰冷的眼神斜睨过去,“你意思是说,你儿子在汝平叫个婢女吓破了胆,打算一辈子不近女色,守着成国公府的家业做世俗里的和尚,所以才非要跟我外甥女退婚?”
这话也太难听了!
什么世俗里的和尚。
何况也没说终生不娶!
许氏恨得牙根痒,咬了咬后槽牙,纠正她的话:“大郎如今实在是怕了这些手段,回了家跪在我们面前,说他这两三年内不想考虑婚事。
国公爷请了家法把人也给打了,他就是不松口。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才到王妃这里先来说一说的……”
谁的错
许氏有私心,但她并不觉得这可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原是想着此事她家也是受害者,虽然她也生气恼怒,大郎今次着了魔一样,回了家就疯言疯语,说什么两三年内决计不会成婚,没必要耽误裴清沅,别说把国公爷轻的打他,她也气的不轻。
可是能怎么样?她还不是要想法子替他兜着,把这婚先给退了再说。
难不成真的等到明年两家过完明路定下婚期,临到成婚时他再闹一场,真把裴家得罪个彻彻底底吗?
本来是私下能解决的事儿,外面那些人又浑说一通,弄得如今势成骑虎。
顾家是去不得的。
顾怀章护短出了名,根本就不跟人讲道理,他那个夫人也不遑多让。
所以她想到了昌平郡王妃。
郡王府的门楣多尊贵啊,可越是尊贵体面,越是叫规矩拿捏着。
这面子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吧?
再心软些,松了口,裴家那里自有姜氏替他们周旋,这是好事!
许氏只是没料到姜氏会似现在这样冷脸,她只得越发放低姿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您说我也多倒霉。裴家的婚事,好不容易求来的,当初裴家大姑娘年纪尚小,两家没过明路,但我跟着国公府去一趟河东,盛京众人不也心知肚明,这些年我们不说,人家就跟我们心照不宣罢了。
本来大姑娘及笄礼过,我就说先去下聘,裴家又说不着急。
您是明白人,膝下也有儿子,我如今都叫大郎给气昏了头,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可您体谅我些,也晓得我心里多难过。”
姜氏听来只想发笑。
他们要退她外甥女的婚,她还得反过来体谅他们。
跑到她跟前来开玩笑呢?
她一言不发,冷眼打量许氏。
从前倒没觉得这位成国公夫人这么豁得出脸面。
许氏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牙:“武安伯府那个丫头,缺了大德了,一坑坑三家,活活打死了她我都不解恨!王妃,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大郎眼下魔怔了一般,说什么不肯成婚,他说拖上两三年,哪怕是孩子话,但这事儿他心里有阴影,短时间内好不了,一年半载的,裴家大姑娘也等不起不是?
我是真喜欢那个姑娘,可大郎生来是个没福气的,总不能为了他,耽误了大姑娘的婚事。”
退婚嘛,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些话。
姜氏实在是不想再听了,冰冰的哦了一声:“说了这么多,你们家原是为我外甥女考虑,是为了她好,才要退她的婚,那我得多些国公夫人,等回头她到了京城,我带她去给许夫人磕个头,谢谢你?”
她胸口堵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不会给许氏好脸色,但看许氏嘴角一动又要说话,便一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要退婚,我是做不了主的,你得去跟我妹妹妹夫说。不过你什么意思我明白,想叫我从中斡旋,免得伤了两家和气,看来成国公也不想伤筋动骨。”
这话才说到点子上。
许氏忙不迭点头:“正是王妃这话了。”
她也顾不得姜氏那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只当没听见,双手做捧心状,哎哟哟直道:“我就说您是能明白我,也肯体谅的。这事儿大郎虽也是受了那小蹄子祸害,可真退了婚,为了堵盛京与河东悠悠之口,终归是我们家大郎的错失。这……这……”
她支吾半晌,姜氏索性把话接过来:“背信弃义的是成国公府,毁人姻缘的也是你们成国公府。
许夫人今天既然来开了这个口,我心里有数了。
你家既不愿再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我外甥女也不是寻不着好人家的郎君,非嫁你家大郎不可。
你放心,就算我妹妹妹夫不晓得盛京诸事,一时不同意,我也一定从中斡旋,劝他们夫妇退婚,绝不叫清沅入你成国公府门楣!”
许氏闻言脸色骤变:“王妃……”
“可有一样。”姜氏掀了眼皮乜她,“你们家打算怎么补偿我外甥女?”
“这……王妃这又是何意?”许氏确实是叫姜氏这话问愣了,脱口而出反问回去。
正这时候,姜莞从外头回来,径直提着裙摆进了堂中来。
她今儿身上是条间色裙,茜红间着凝胭色,红的张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