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碧瓦仍旧是最寻常的模样,但庄严巍峨渐次褪去,换上一派婉约多情。
月光倾斜洒落,又摇曳出一地星光璀璨来。
赵曦月缓步跟在赵行身边,笑容明艳又灿烂。
赵行拿眼角余光瞥见,无声叹气:“还笑?”
赵曦月脚下才一顿:“还不是二兄撺掇怂恿我的?”
赵行身形也僵了下,回头看过去,一时无话。
赵曦月挽着袖口,指尖抚在异色满绣的牡丹花上:“二兄不待见郑家姊妹几个,又觉着郑双宜仗着母后的缘故给了阿莞姐姐委屈受,大可与我直说。
你知道我这人,眼里最是不容沙子的。
凭她什么荥阳郑氏,什么名门贵女,难道我放在眼里了?
我偏不信母后为这种小事来指责我。
郑氏满门风光得意,却也该知月盈则亏的道理。
如今又立下那样所谓的功劳,冒冒失失,在我跟前肆无忌惮的冲撞。
我是天家公主,父皇掌珠,别说只是甩了郑双容一个巴掌,便是杀了她,谁又能奈我何?”
她说的那样理直气壮,倒把赵行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话茬。
赵曦月话音顿住的时候,略想了想,上前去牵着赵行袖口:“二兄疼我,我也疼一疼二兄吧。
二兄不喜欢的人,我便也不喜欢。
二兄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阿莞姐姐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她如今碍着母后,肯忍让,我偏不忍着。”
赵行就笑了。
他眉眼舒展开,反手牵过赵曦月柔若无骨的那只手:“我们阿月去了一趟陈郡,倒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一样,一夕之间便长大了,懂事了。
那怎么不怪二兄利用你呢?”
“这有什么好怪的?”赵曦月盈盈笑着,“我乐意给二兄利用,怎么样都好,反正替二兄办事,原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小脸儿猛然一垮:“但你别去跟大兄说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人的。
我都是大姑娘了,不想老听他说教,也太没面子了。”
赵行捏着她脸颊轻笑出声来:“大兄怎么舍得骂你,我也不去跟他说,他若听了,挨骂的岂不只有我吗?你当我是个傻的,跑去肃王府自揭短处吗?”
赵曦月便放心下来:“我不想去含章殿陪父皇母后用晚膳了,二兄送我回我母妃那儿吧,你去含章吃饭的时候,替我回禀一声,便说我才回来,现下惦记着我母妃,就不过去了,明儿一早再去陪母后用朝食。”
她捏赵行指尖:“哪怕有父皇在,我也不想听母后因为郑家的人来与我说那些话。”
参奏(二更)
郑青之又被参了一本,是在二月二十九那天的朝会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开的这个头。
仍然是旧事重提。
说的就是郑青之那个宅子的问题。
僭越不说,还不知收敛。
自从搬过去之后,恨不得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要叫天下皆知,郑氏族人住在那地方。
何其张扬?
晋和帝原本的意思就是要让郑青之兄妹搬出去的。
这是他之前答应过赵行的。
先前提了一回,郑皇后那儿没松口,前些天又赶上郑家送粮食的事儿,约莫有日,没人再提。
今日旧事重提,其实是上赶着给自己添晦气。
但总有那些个不怕的。
晋和帝本来也打算顺水推舟,下个旨,叫郑青之兄妹搬走,至于皇后那里,他再慢慢去说也就是了。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头郑家宅邸之事还没个结果,那边礼部钱侍郎横一步跨出来,弯腰拜礼叫陛下。
晋和帝眼皮一沉:“钱卿有本要奏?”
钱侍郎直起身来,郑重点头:“臣听闻前些日宜清殿下归来,正赶上郑大娘子于府中设宴,公主兴致好,特意去了一趟,结果席上郑三娘子言辞无状,顶撞公主,着实气着了殿下。
此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议论纷纷,如今只说郑氏一族金贵又体面,为着他家几次三番立下大功,郑氏的娘子们也成了这天底下顶顶金贵的女孩儿,连天家公主也敢顶撞羞辱!”
他几乎一字一顿,咬重的是每个话音,把此一番话回明之后,拱着手,又请奏:“郑氏教女无方,臣请陛下重责!”
这话多重啊。
什么教女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