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温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摇了头:“夫人救我一场,我这条命都是夫人救下来的,那就是夫人您的,我不敢要夫人的银子。
夫人肯收留我,便是我的福气了。
沛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楣,我便是再愚昧,也是知晓的。
这辈子能在国公府里当差,哪怕是浆洗衣物,种花除草,做那些最不起眼的杂活儿,也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她还跪在那儿,但已经抬起了头来望向顾氏:“奴婢的阿耶在世时候,的确教导过奴婢,人穷不能穷志气,无论如何也绝不与人为奴婢,为妾室。
可是夫人不一样。
夫人不是要买了我到府上做奴婢的,您是救了我,见我可怜,收留我的。
阿耶在天有灵,只会欣慰我有了个好去处。
这天大地大,我孤苦伶仃,在外漂泊,也只是无依无靠。
如今有幸能投身在沛国公府,奴婢愿意,奴婢当然愿意的!”
顾氏脸上的笑意就冷了些,眼底的温和也淡了不少,只是温莹看不出来。
也只有温莹看不出。
姜元瞻兄妹三个把自己阿娘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皆是心头一紧。
恐怕,阿娘还真是说中了。
温莹哪里是身家清白,怕不是大有来头,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管教(一更)
初见温莹之时,姜莞甚至觉得此女隐有林下风气。
须臾之间,不过是听得几句话,此时竟已望尘而拜。
她口口声声自称奴婢,倒恨不得这会儿立时就签下契书,投身于沛国公府。
那些个正经八百身家清白的小娘子,尤其是像温莹这种娇养的女孩儿,轻易绝不肯与人为奴为婢的。
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更是要衔草结环以报其恩。
可终归也不是逼着温莹非要到她家来做女婢。
姜莞淡淡扫量过去。
跪在屋中的女孩儿,瞧着确实可怜见的。
她要真是拿了一百两银子出去自谋生路,姜莞都高看这姑娘两眼。
阿娘嘴上说家里事多人杂,也不会时时刻刻顾得上她,姜莞心里却很清楚。
往后温莹真的在城中住下来,真遇上什么要紧事情,只要她开口,阿娘也不会袖手旁观。
结果倒好。
姜莞唇角往上扬了扬,目光从温莹身上收回去,侧目过去叫阿娘:“我看温莹的脾气性情和表姐倒像是一路的。本来我屋里还想再添个端茶递水的,长安和长宁两个也能松泛些,但我瞧着温莹不适合在我屋里当差,不如叫她去伺候表姐。”
她一面说着,才又缓缓回头,斜着眼风打量温莹:“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养的精细,阿娘帮人不如帮到底,人家虽然投身在咱们府上做奴婢,难不成真叫人家去做那些外间洒扫,浆洗衣物的脏活累活呀?
我见她生的秀雅,又读过书,没得糟蹋可惜了。
跟着表姐,还能陪着表姐读书下棋,练字作画去呢。”
温莹当然喜出望外,猛然抬眼拷过去一眼。
旋即又匆匆垂下头去,并不敢多嘴。
顾氏听了姜莞的话直笑起来:“你这小脑袋瓜子转的倒快。我才得了个合眼缘的可心人,还没说留在我屋里当差服侍呢,你就先替你表姐把人给要去了。”
她话音顿了顿,去问裴清沅:“你也喜欢这丫头?”
这种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
更何况根本都不是她自己开口要的人。
不过做戏嘛,是该做足了。
反正她看珠珠还挺有这个兴致的。
于是裴清沅笑吟吟的:“舅母要不问,我也不开这个口,可不是得紧着舅母先选嘛。
可见珠珠是真了解我,最知道我的心意。
我看她很不错,确实很对我的脾气,性子好不好的虽说这一眼也看不出什么,但读书识礼的女孩儿,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舅母要是肯割爱,不如就放在我屋里当差吧。
倘或跟我合不来,我自把她还给舅母,她还是舅母跟前的人。
那要是与我合得来,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诶的一声,叫了温莹一声。
裴清沅的声音戛然而止,温莹顺势一偏头,应了一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