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脂粉大惊失色。
“大姑娘,公主殿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姜觅看着镜子中的美人,眸色幽深,“姜晴雪告我黑状,说那支步摇是我擅自拿走的,大公主来兴师问罪,搜了一圈也没搜到,便恼羞成怒了。”
“怎么会没有搜到?”月容下意识道:“不就放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镜子中的美人猛地变脸,冷冷地看着她。
“大姑娘,奴婢的意思是…真是太好了,幸好大公主没有搜到。”
姜觅转过身,目光生寒。
“月容,你可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我这么信任你,你千万不能让我失望。”
“不,不会的,奴婢一定不会让大姑娘失望的。”
月容心口发着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从不知大姑娘的眼神如此吓人,仿佛能直直看进她的心里,一眼就能将她所有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她头皮发麻,欲说什么话表忠心之时,只听到一声极低的叹息。
“我饿了。”
饿得太久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姜觅喝了半碗粥后,便没再继续。
日头已渐高,阳光的气息分外的干燥而清爽,一呼一吸间全是生命鲜活的味道。上辈子她是传承家族手艺的匠人,最喜欢研究前人的工匠技艺。曾有友人戏言她若是身在古代,必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价值。
谁成想,她真的穿越了。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令她痴迷的艺术品。无论门窗,床柜还是桌椅,无一不展示着木工精巧的技艺。花鸟纹、五福纹、祥云纹应有尽有,便是木椅的扶手都尽显精美的雕工。她慢慢摩挲着圆桌边的莲纹,感受着虚弱的身体在一点点地恢复力气。
一室安静,月容却是心里打鼓。
大姑娘的性子喜怒无常,往日里难得沉默,但每每阴沉着脸坐上一会之后,是越发变本加厉的折腾。她不时伸着脖子朝外张望,待看到一抹素色的身影之后,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姨娘终于来了。
“我可怜的大姑娘,你受委屈了。”
孟姨娘人未至,声先到。
她衣着简素,眉眼温柔,发间仅一根碧玉簪,通身却有种说不出的婉约气质。一双美目怜惜地看着姜觅,眸中全是心疼之色。
姜觅也看到来人,轻哼一声别过脸。
“姨娘怎么才来?若我真有什么事,你这个时候过来倒是刚好可以给我收尸!”
“呸!呸!呸!”孟姨娘连呸三声,白着脸道:“什么死不死的,大姑娘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是姨娘不好,谁让姨娘只是个妾,万事都得余夫人的脸色行事。”
“什么余夫人,她不过也是个妾!”
一个妾字,骂了两个人。
孟姨娘小心地赔着笑,快速瞟了月容一眼,月容轻轻摇了摇头。
“大姑娘这话千万别在外面说,否则又要徒增是非。”
“我还怕了她不成!”
蛮横的语气,一如原主。
孟姨娘无比忧心地道:“大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哪里是二姑娘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能比。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娘俩在屋子里说说还行,在外头万不能说漏了嘴。如今外人都认余夫人,谁还记得你母亲。若是你母亲还在,那大公主又岂敢这么对大姑娘。大姑娘受尽委屈,偏生连个可以做主的人都没有。谁让姨娘只是一个妾,你弟弟又没有长大,便是有心替你撑腰也无能为力。”
她说的弟弟是指自己生的儿子姜洵。
原主与她很亲近,因为她是徐氏的陪嫁丫头。徐氏在余氏进门之后整日抑郁,又怀着身子无法侍候姜惟,便将她开了脸。她也算是争气,接连生下一女一子,女儿姜婉在姐妹中行三,儿子姜洵比余氏所出的姜沅年长一岁。
姜觅似是很烦躁,眉头紧紧皱起。
“说来说去,姨娘不就是让我忍!”
“我可怜的大姑娘,你不忍还能如何?余夫人的娘家正得势,她又是余太后嫡亲的侄女,就算天下人都知道她当年嫁入侯府是以势压人,又有谁敢替你母亲说一句公道话。可怜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早早就去了…”
姜觅似是忍无可忍,“呼”地站起身来。
“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平妻,还能压在我这个堂堂正正的嫡长女头上不成!”
她甩开孟姨娘伸过来的手,喝斥着月容赶紧给自己更衣。
在她的身后,孟姨娘和月容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
武昌侯府历经几代,早年的风光荣耀处处可见。碧瓦朱檐熠生辉,玉台琼阁重叠出,假山奇松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相对成趣。纵然上一代已现落败之相,近些年却是逐渐恢复荣光。
未近余氏的院子,远远便能看到进进出出的下人,比之采薇轩的冷清无人气,余氏的满庭芳可谓是奴婢成群。
余氏不到四十,保养得当看上去如同二十多岁。那双和姜晴雪相似的眼睛在看到姜觅时,有一丝恍惚,暗道这位大姑娘,瘦了一些之后倒是有几分像其母徐令娇。
姜觅怒冲冲地过来,也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