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不喜欢他生气,气坏身子怎么办?哪怕是为她做主也不行,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爹爹别气了。”
小妖怪不觉得大哥向着妻子不向着她有什么,论亲疏,意娘才是要伴他一生、相互扶持,休戚荣辱与共之人。论情理,意娘到这个陌生的家里给大哥做妻子,若他也不护着她、向着她,那意娘也太可怜了。最重要的一点,别人如何待她,祈云都无所谓,她也不需要他们待她好,她只要爹爹疼爱就好了。
唐大人却是别有想法,女儿年纪尚幼,不过十五岁娇龄,而他已然不惑之年,天命难测,难说还能爱护她多久。闺女身份特殊,他也不好如寻常父亲那般,将她托付于一个青年才俊。
思来想去,能替他照顾好女儿的,只有他的儿子。
他的叁个儿子,唐勘一副膏粱纨绔之相,前程尚需他为之谋划打算,难堪大用,唐劭年小,能用之者唯有长子。
如今看来唐关暗自摇头叹息,小孽障,真真是个讨债鬼。
唐大人扔下戒尺坐回去,冷眼看着唐勋,道:“我如何管教女儿,轮不到你来指点,你既对我治家之法有颇多疑议,不如携妻出府,自立门户,又何必栖居我檐下,仰我鼻息。”
唐勋吓出一身冷汗,他哪有自立门户的本事,莫说他尚未授官,即便授官,八九品芝麻小官的微薄官俸,要如何在京中生存,更别提养家糊口了。
意娘也是一脸惊恐,倒不是和唐大那般担心生计,而是他们夫妇新婚不过月余,便被公爹驱逐出门户,传出去实在于名声有碍,她不好做人,夫君不好为官。
唐勋自知无法脱离家中,也不顾及什么男子脸面了,朝前膝行几步,痛哭流涕,向父亲服软认错,“孩儿有错,不该多嘴,不更该口不择言胡乱责怪妹妹。”意娘陪他跪在一起。
钱嬷嬷羞愤无措,膝盖一软,一屁股跪倒在地,头低得脸快要埋入黄泉,哪里还敢肖想什么管家权。
她自世故颇多、人情繁杂,处处勾心斗角的赵府,到了这一团和气,甚至看似无人当家的唐府,一时间如鱼得水,本想稍稍使点手段便能轻松拿捏阖府上下,谁知这府里的老爷是这样一个不讲情面、冷性冷情之人。
新过门儿媳陪房来的乳母说打就打,说驱逐就驱逐,惹怒了连儿子也能一并逐出家门,这与她惯常所见的那些酸溜溜的书生文人,没半点相似。
小妖怪跪坐在唐祭酒身侧,揪住爹爹的衣袖小声帮忙求情,“爹爹,要不这次就饶了大哥大嫂吧。”
倒不是她多心善,而是满肚子冒坏水的小祈云突然想到,将他们,包括那个烂心肠的老婆子留在家里,经常给她找一点麻烦,她就有理由向爹爹装委屈撒娇了,若非此次闹事,臭爹爹才不会回家看她。
打定主意要“养寇自重”的祈云,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别怪他们了爹爹,大哥也不是有意那样说的,而且这段时间大嫂一直在陪我玩,还送了我好些好吃的好玩的,一开始送百鸟衣也是想让我开心。”
女儿独特的梧桐花香伴随呼吸吹拂在脖颈,激得唐关身上浮起一层细密鸡皮,脑中闪现那夜的荒唐场景,顿时浑身肌肉紧绷,血液向下汇聚,心跳犹如擂鼓。
“咳咳咳。”
他以剧烈咳嗽掩饰尴尬不自在,趁势稍作挪动,避开和心肝宝贝的身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