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嗯,是有些费时,因为中途有别的事情耽搁,林林总总大概四个月不到,”他忽然笑了下,“也是我们结婚至今的时日。”
&esp;&esp;商枝没说话,他也没在意,继续问起别的:“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esp;&esp;“好像这里有点。”她点了点蓝宝石旁边的某处叶托。
&esp;&esp;“我再把它磨圆润些。”
&esp;&esp;席宥珩环绕商枝走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除此之外,尺寸还算合适。”
&esp;&esp;商枝忍不住询问,“我们脖子粗细不一样,这样试真的没问题吗?”
&esp;&esp;“不会,只是大概比一下,而且你们的身形差不多,不会有太大差别,具体数据之前就已经量过了。”
&esp;&esp;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其实没帮到他什么。
&esp;&esp;比起充当试戴模特“帮忙”,反倒是被帮忙对象帮她了解到不少珠宝知识。
&esp;&esp;本末倒置了。
&esp;&esp;商枝忽然意识到,或许席宥珩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助”,他只是走个过场,用这种体面的方式消弭自己心中的感激与亏欠感。
&esp;&esp;这又算什么呢。
&esp;&esp;心绪化作一汪水质复杂的池水,被不可名状的微风激荡起一圈圈的皱波,细细地,轻轻地,荡开。
&esp;&esp;生气、质问?没有立场。他不过是照顾自己的感受,不想让自己觉得亏欠罢了,难道还能反过来诘问他为什么这样周到?那可真不知好歹。
&esp;&esp;她几度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里。
&esp;&esp;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难以疏通。
&esp;&esp;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只好保持沉默,扮演好安静、称职的模特。
&esp;&esp;眼皮颤动,睫毛向下投出一片浅影,她把自己的存在感敛得很低,低到几乎要融进窗外金灿的日光里。
&esp;&esp;夕阳黄暖,她却觉得温凉。
&esp;&esp;商枝的情绪如何起伏,席宥珩自然不知晓,他摆弄着手下繁复的套链,一面感叹珠宝与商枝的契合度,一面在心里丈量她脖颈的长度。
&esp;&esp;纤细修长,线条柔美,似乎不堪盈盈一握。
&esp;&esp;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去,晚霞遮住部分天光,加速时间流逝。
&esp;&esp;橘黄的光昏笼罩住屋内的一切,席宥珩也被这柔和的色彩牵住,心趋向沉静。
&esp;&esp;脑中径自浮现博尔赫斯的一句话:追求平静在我看来是一种比追求幸福更合理的野心。
&esp;&esp;鸟鸣,斜阳,商枝。
&esp;&esp;美好得不像真实。
&esp;&esp;“席宥珩?”
&esp;&esp;他回过神来,对上她的视线,眼底重新泛起温和的笑意。
&esp;&esp;“在想什么?”
&esp;&esp;“没事。”席宥珩伸手将套链取下,重新放进承盘里。
&esp;&esp;就在刚才,他忽然起了亲手为商枝制作一件饰品的念头,可惜这想法来得突然,他甚至连用什么颜色的哪种主石、受赠对象钟爱什么款式都没头绪。
&esp;&esp;对于刺探妻子喜好这件事,还需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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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月后,孟图嘉收到了一个黑桃木盒,精致典雅,似乎承装着什么珍贵的物品。她打开中央黄铜扣,「咔嗒」一声掀起盒盖,一缕冷冽的苦涩混进鼻腔,探究望去,最先注意到亚麻布上嵌置的白瓷观音瓶,而后又见周围撒放着的深褐色碎屑,很快认出来是沉香。
&esp;&esp;瓷瓶白若凝脂,瓶身却有几条独特别致的不规则金纹,金光流动,隐隐透出底层一点红。
&esp;&esp;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观音瓶,见下方压着一张卡片,也一并拿起,看见几行遒劲的硬笔字:
&esp;&esp;久等了。我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好,直到翻出这件收藏已久的德化白瓷观音瓶,后又觉得太过素静,于是觉得将它摔裂,再请师傅用金缮修复工艺修补,现在送到你手里的就是最终成品了,望你喜欢。
&esp;&esp;孟图嘉轻轻摩挲着黑字,忍不住莞尔。
&esp;&esp;最初的苦意渐渐褪去,一股温热的蜜香袅袅漫上来,像是被烈日晒化的冰糖块,香气扑鼻。
&esp;&esp;在甜气的熏染中,她想起这种修复工艺的寓意——
&esp;&esp;“你修复了我的困境。”
&esp;&esp;-
&esp;&esp;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下,商枝在家穿睡裙完全不会冷,因为房子取暖措施做的非常好,超级暖和来着——参考北方家里有暖气的那个温度。
&esp;&esp;(刷到有朋友说我写的咯噔,我承认确实如此哈哈哈哈)
&esp;&esp;
&esp;&esp;咯噔小剧场别管了:
&esp;&esp;“哥,怎么了?”席晔接起电话,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懒散。
&esp;&esp;“帮个忙,你嫂子让人欺负了。”
&esp;&esp;“啊?嫂……”席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哥哥跟那位商氏千金已经领证四个月了,虽然没办婚礼,但在法律上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esp;&esp;“怎么回事,需要我做什么?”
&esp;&esp;“你有信得过的律师吗?我们遇到一点小麻烦,需要打官司。”
&esp;&esp;“什么官司?”
&esp;&esp;“刑事。”
&esp;&esp;听见他的话,席晔微微有些诧异,意识到席宥珩语气中的严肃,收敛了几分散漫。
&esp;&esp;“刑事律师我倒是认识几个,”他迅速在脑中检索合适的人选,“马上联系,等我回复。”
&esp;&esp;“好,谢谢。”席宥珩脱口而出一句道谢,两个人同时愣住。
&esp;&esp;“哥…你真的没事吧?”席晔试探性问。
&esp;&esp;这样客气到有些疏离的用词,已经很久没在他们之间出现过了。
&esp;&esp;“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累,你别在意。”
&esp;&esp;手机那头,席宥珩神情微滞,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实际上已经意识到影响自己的源头——某个人最近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esp;&esp;挂断电话,席晔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眉头不自觉皱起。
&esp;&esp;那句“谢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esp;&esp;思来想去,能让哥哥产生这种变化的,好像只可能是一个人,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新嫂子。
&esp;&esp;叫什么······树枝?
&esp;&esp;(救命怎么会如此咯噔,此时有一位脆弱的小女孩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