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奇怪地转身看他们,罗科忍不住‘哇哦——’了一声。
贝克曼上前,非常急切地说道:“请问,请问您愿意做我们的模特……”
在贝克曼的简单解释下,薇薇安才知道他们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想要请她做模特。不是要脱光衣服的那种,就是普通的肖像画。
“可是…你们既然是公主殿下邀请来的画家,今天不是本来就要给健身操俱乐部的成员们画画吗——哦,我当然也是健身操俱乐部的会员,不自然怎么会这个时间在这里呢?。”
薇薇安带着上辈子的习惯,对艺术家还是很尊重的。举手之劳就能资助艺术,她没什么不愿意。
她现在只是有些奇怪,这两个年轻的画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啊!没错、没错,正是如此…”这一次是罗科先开口了,他抢先说道:“是的,我们是公主殿下邀请来的画家,要替健身操俱乐部的诸位女士绘画…呃,您也是健身操俱乐部的会员吗?”
“我是说,您看起来不像——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薇薇安无奈地看着对方,这下真的确定了,确实是不太聪明。连聊天都不会,一下就把天给聊死了啊!
红粉世界132
苏珊来拜访薇薇安的时候,薇薇安正在读一封信,是一个化学实验室发来的。告诉她,氧化锌不容易溶于油脂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在氧化锌开始做涂料使用后,也有人尝试着解决问题。
现在问题被解决,更像是临门一脚,只差最后一脚,而这最后一脚就由他们补上了。
得知苏珊来拜访自己,薇薇安就暂时放下了工作,在图书室招待她。是装满‘高雅’‘艰涩’‘深奥’书籍的那个图书室,而不是装着小说的那间,那是苏珊在白玉兰广场18号最喜欢的房间。
就连和薇薇安说话,也喜欢在那个房间,觉得这样更愉快,更自在。
苏珊和薇薇安拥抱了一下,贴了面,就笑着往图书室走:“亲爱的,你最近可是出名了!就连我在家,平常参加一些交际活动,也会听到有人议论你呢——那些人除了我的兄弟们,绝大多数都没见过你,但也说的煞有介事!”
“仿佛你过去住在白帆街的时候,他们经过白帆街时,都看过你衬裙下露出的小腿…啧啧,真是太下流了。”
苏珊参与的交际活动,大多数都是社区内一些人家举办的。而她住的社区确实离白帆街不远,那些人有过经过白帆街的经历,倒是不奇怪。
“他们为什么对小腿那样在意……”换做有的姑娘,或许要觉得受辱了。但薇薇安不会啊,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哦,男人的脑子,只能装下那些东西了…还不是那几幅画,其中一幅画,你穿了牧羊女的衣服,裙子有些被搂起来了,就露出了小腿——虽然大家都认为画家干得不错,还认为他们有夸张的嫌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优美纯洁,而又妖媚灿烂的姑娘,这只能是画家的臆想,他们将想象中的你当真了!”苏珊带着调侃的语气,打趣薇薇安。
“但要让我们这些原本就认识你的人来说,他们的活儿干的可不怎么样!画中的你,没有现实中的你一半儿的美貌呢——我在画廊看过那些画儿了,说实话,唯一值得称道之处,就是他们的感情真挚。呵呵,属于画者的那种强烈感情么,啧!他们几乎要燃烧了啊!”
“我敢说,他们中有一个还是诗人,所以他画里的你,竟然带着诗意。”
苏珊肆意点评着,她倒有资格这样。她一直很擅长绘画来着,当初在夏普夫人精英女子学院,就算薇薇安有上辈子的审美积累,还有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在绘画上也不能和她相比。技巧上不如她,‘灵气’上就更不如了!
随着薇薇安去北美林堡学院上学,绘画课的程度提升,她的技巧倒是逐渐能和苏珊并驾齐驱了。但在‘灵气’上,她们的差距其实是越拉越开了——苏珊不再上学后,绘画其实是放下了,平常只是偶尔画几笔。更多的时候并不以此为消遣,说起来她还是更喜欢看书。
但是,她看的画却是增多了,她日常喜欢的一个活动就是去画廊看画展。看得越多,本来就有天赋和灵气的她,当然就更今非昔比了,眼光高的吓人!甚至引得一个画廊的老板想要雇佣她,做个画廊经纪人什么的。
苏珊倒是挺想接受雇佣,尝试做个职业女性的。但很可惜,伍德福德先生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如今伍德福德先生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作为一个年收入1500镑的大律师,她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工作,然后‘丢自己的脸’的。
而且一个工作的女人,要怎么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在伍德福德先生的观念里,出门工作的女人,只有条件差的男人才会要——以这个年代的普遍情况来说,伍德福德先生的观念倒也不能说是错。
苏珊听说有几个画家画薇薇安的作品出名了,立刻就去画廊看了。看完之后,怎么说呢,她觉得这些画能够出名,能够引起评论界的注意,并不是一点儿东西没有。但就事论事地说,就像她说的,以‘肖像画’来说,不够写实。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有的脸随便画画就能有七八分的相似了,稍微认真一些,八九分,甚至十分相似,都不是问题。但有的人真的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差一点儿就完全不像了!
那些由罗科和贝克曼两个年轻人执笔创作的画,不能说完全不像,但在认识薇薇安的人看来,确实差点儿意思。
“怎么说呢,你应该用一个更好的肖像画家来给你画肖像,就像、就像你房间里,还有图书室里,你的小幅肖像一样。那样技巧更纯熟的画家,更能描摹你的特征——那两个年轻的画家,完全是技巧不够,只能以自己的激情补足了。”
“当然,我承认他们的激情有点儿用,现在这样轰动,就是证据。”
说到这里,苏珊停顿了一下,才笑着往下说:“等等,这样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倒是挺优秀的。相比起过去替你画肖像的画家,他们描摹出的不是你的形象,而是你的神采。”
“嗳!看来他们真是完全为你所迷醉了…我的意思是,艺术家的那种迷醉——虽然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傻姑娘,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可别被艺术家燃烧的激情,那种献祭式的爱慕迷惑!”
说到这里,苏珊又凝视了薇薇安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你虽然不是傻姑娘,但还是容易让我有这种担忧,大概是你太过‘浪漫主义’了?你有的时候就是会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行动,任凭本能和直觉,出人意表。”
“哦,苏珊你都在想些什么啊!”薇薇安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还真不错,我如果真的很乐意的话,确实会在关键时刻,做那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选择…嗯,开心乐意最重要。”
奥斯汀家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基本上只要不是作死的事儿,其他事情薇薇安任性也就任性了。因此,薇薇安就完全放飞自我了,真的比过去更‘不拘小节’‘性情中人’。而这落入其他人眼中,会觉得她跳出了规则,或者说‘破坏了规则’。
这当然会引来一些不太好的评价,但薇薇安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正式进入社交界的‘孩子’,所以那些评价也就很有限了。
“所以,有时我也会嫉妒你啊…”苏珊正视着薇薇安,轻轻地说。然后她又笑了起来:“那两个年轻画家,大概也是捕捉到了这一点,他们画中的你,简直是在肆意地燃烧…不再是规规矩矩的上流社会大家闺秀。”
“那只是‘模仿秀’而已。”是spy,spy啊!薇薇安在心里强调。
薇薇安给罗科和贝克曼做了模特,他们为她画了数幅肖像,除了参加健身操俱乐部茶话会时,画的那幅《午后的奥斯汀小姐》外。剩下的画,薇薇安都很会表现,不要画家们提意见,而是自己想扮演什么就扮演什么,想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动作。
对此,罗科和贝克曼倒也没什么意见,应该说,他们其实是乐见其成!
对于一些出色的‘模特’,她们的本能要比画家的‘指挥’高明的多。
薇薇安做模特的时候就在自己家里…大概是她上辈子看过太多太多好电影了,在自己做模特的时候,竟然下意识模仿了一些电影里的经典一幕。
这倒也没什么,薇薇安上辈子那会儿,大家拍照的时候,模仿个影片经典动作有什么奇怪的?
但在薇薇安看来,罗科和贝克曼干的太好了,准确抓住了一些东西,最终作品完成后,薇薇安去看,也觉得很惊讶——她反而觉得画比她本人迷人,因为这些画里的她是有故事的。一眼望过去,就有一个深邃的、让人魂牵梦萦的故事。
比如说那幅贝克曼的《舞会之夜万岁》,是夜色之中,薇薇安乘坐在敞篷马车上,仿佛一个刚刚离开舞会的女郎,还穿着华丽的舞会衣衫呢——她很疲惫,也很高兴,情绪因为一晚的舞蹈和酒精高涨了起来,醺醺然的。
那时的薇薇安假想自己是一直快要飘起来的气球。幸亏下面有人拽着起球的系绳,她这才没有飞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