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弄晚饭后消食散步,经过湖边,看见水中两只鸳鸯缱绻缠绵,便有些出神。
他边走边看,冷不防有个人撞到他身上,什么尖角玩意儿碰得他手疼。
“哪个……”秦弄当即想发难,转头见是父王身边的高英,还有散了一地的折子,立马赔礼道歉,“哎呀,高内侍,我刚走神了,没看路,不好意思。”
“五公子哪里话,是奴见王上急要这些折子,冒失了。得亏撞上的是五公子,若是旁人,不知怎么为难奴呢。”高英圆融说罢,便开始俯身捡折子。
秦弄也帮忙收拾掉得远的。他捡起一份完全散开的折子,正要合上,不小心看到上面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睛随便瞟了一眼,还想细看,高英伸过手,拿走折子,还冲他笑了一下,说劳烦了。
皮笑r0u不笑。
然而秦弄没心情腹诽这些内侍一个个yyan怪气,笑脸送完高英,脸se一变,回了自己寝g0ng。
没错,确实写的于?的名字,秦异上的折子,要举荐于?接任廷尉左监的位置。
他们两个怎么遇到一起了,还要举荐。为什么举荐?于?没和秦异说什么?
秦弄在房中来回踱步,不晓得时间几何,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有人门都没敲就推门进来,把秦弄下了一跳。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还不点灯?”梁倚看到秦弄一脸惊悚,猜他八成有鬼。
见是梁倚,秦弄惊魂稍定,“你来得正好,我有要事找你商量。”说着,秦弄推着梁倚坐下,又回身张望了一圈屋外,不见什么人,轻轻掩门。
坐在一边的梁倚见秦弄神秘兮兮只点起一根蜡烛,仅够照亮他俩,觉得新奇好笑:“你能有什么要事?”
“我跟你说,我刚看到秦异上的奏折,要举荐于?做廷尉左监。”秦弄一边倒茶一边说。
“秦弄你不要命了,去偷看奏折!”
“你小声点!”秦弄b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哪有那个胆子,不小心看到的。”
“谅你也没有,”梁倚松了口气,“所以呢?这要升迁了,举荐个接班的,不是常事吗?你怎么关心起这事了,太yan打西边出来了?”
“重点是于?啊,于?!”
“于??”梁倚终于在秦弄的一再强调中抓住了重点,“谁啊,没听过。”
“就……有天……”秦弄嗫嚅着,道出了自己那日无心得罪端yan公主还被于?打趣了一番的事。
听罢,梁倚拍了拍秦弄肩膀,夸道:“呵,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五公子,够可以的啊,赵国公主,弟妹,你也敢毛手毛脚。”
“我当时真不知道她是端yan公主!”秦弄拨开梁倚的手,“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想什么办法?”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秦弄拿过两个杯子,分别代表他自己和秦异,一边摆弄一边说,“我,非礼了人家夫人,换你你能忍?”
梁倚摇头附和。
“是吧,换我我也不能忍啊,”秦弄又拿过一个杯子代表于?,“现在于?和秦异遇到了一起,哪天于?见了我,认出我来,和秦异一说,一切大白,这梁子算彻底结下了。今时不同往日,秦异现在可是王后嫡子……”
“等等等,”梁倚打断秦弄,“这个梁子,不是打从你对端yan公主无礼就结下了吗,何必等于?认出你来?”
“秦异压根不知道这事。我昨天本来想和秦异谢罪的,才知道端yan公主一个字没告诉秦异。端yan公主不像是嘴碎的人,既然一开始没告诉秦异,以后应该也不会说。可于?那个市井无赖,就不好说了。”
“哦,那还不简单,”梁倚把代表于?的杯子拿了过来,“把他做了,一切迎刃而解。”
“怎么做?”秦弄凑近问。
“买几个刺客……”梁倚用手在脖子前划了一下。
“何必买呢,你家不就有吗,借我几个呗。”
“这……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不好啊!”秦弄一把抢过杯子,骂道,“你什么馊主意,还买凶杀人,你怎么不去杀!你真当廷尉陶谦是吃素的,还是秦昪会顾念兄弟之情?今天我弄si于?,明天就得蹲大狱。”
秦法森严,梁倚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认真问道:“诶,我问你,你觉得你七弟,是知道的可能x大,还是不知道的可能x大?”
“这我哪猜得准啊。我自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最好永远不要知道,”秦弄绞尽脑汁,也只有一个不甚高明的主意,“你说,是不是还是我主动去找秦异把事说开b较好?”
“你蠢啊!”梁倚已经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推秦弄的脑袋,“他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
他们两一块光pgu长大,半斤八两,被梁倚说蠢,秦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此时也不得不虚心请教,“什么意思?”
“秦异要是知道装不知道,不过是效仿楚庄王灭烛绝缨,足见他是有气量的。若他有气量,你谢不谢罪又有什么妨碍?他若心x狭隘,你把事情t0ng开了,不仅于事无补,反倒闹得彼此尴尬,”梁倚指着秦异的杯子,“要我说呢,你不如趁现在,送个顺手人情给他。”
“怎么送?”
“廷尉左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了折子,还要廷议。虽说由原职举荐是惯例,不过你大哥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你呢,到时候就把你那些破事润se一下,只夸于?不畏强权。反正你已经名声在外,王上肯定不疑,说不定王上真就用了于?。就算不用,你也出力了,于?也不好说你闲话。秦异以后就算知道,你在廷上这样轻描淡写揭过承认,他也不好发难。”
秦弄听着,频频点头,然而其中关系,一知半解。
梁倚拍了拍秦弄的肩膀,“你慢慢想,我先走了,还有小美人等着我呢。”
“小美人?”秦弄听到这个词,一下放下梳理的思绪,问,“哪来的小美人?”
梁倚耸了耸肩,“他们盛情难却,说有一批好姑娘,我便让带来看看。”
“你胆子也挺肥的,”秦弄一拳打到梁倚肚子上,“这种好事,你也不想着我?”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来选夫人的,不合适,不合适。”
梁倚拍着秦弄的肩膀安慰完,就准备走。刚开门,梁家的小厮找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郎……老夫人……老夫人叫您过去……好像很生气。”
听到老娘找他,梁倚半身僵直,嘴角ch0u搐。一边的秦弄幸灾乐祸,把刚才拍肩膀那几下又还给梁倚,推他出门,“哈,你无福消受了,我帮你去看看是什么美人。”
“便宜你小子了!”梁倚恨恨地说,便随小厮回了梁老夫人处。
天已经黑透,今天又是个y天,云多妨月,故而路上黑黢黢的。
秦弄与提着g0ng灯的贴身小内官乐呵呵地往梁倚住处而去,准备把小美人接回自己g0ng里。
除了王上、王后,其余随行而来的人能带在身边伺候的人不会超过四个,像秦弄、梁倚这种男子,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只带了一两个小厮。
梁倚住在荷花池旁,到时,却不怎么见人,正好方便秦弄行事,于是秦弄十分熟稔地推门而入。
屋里只在角落里点了几盏灯,昏沉沉的。秦弄看了一圈,并不见什么nv子,心里犯嘀咕,不知梁倚是不是又骗他。
忽然,他听得一声细微的nv子jiao,寻声望去,只见床榻上被褥拱起,好似有人睡在那里。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掀开丝被,顿时露出一张姣好的nv子面庞,以及一gu似有若无、暖熏熏的酒味。
不知是不是被子不透气,她额上沁出微汗,发丝濡sh贴在脸上。一双眉似蹙非蹙,两面靥醉泛酡红,jiao微微,suxi0ng起伏。
如此……如此……天仙般的人物,竟是哪里来的?
秦弄看呆了,心儿像打鼓一样,竟忘了该如何动作,只恍惚间听她含糊了一句“水”,才找回些心神,笨手笨脚地给她倒了来。
秦弄把nv子从被褥里捞出来,扶她坐起,才发现她只穿了一身雪白的里衣,发间亦只有一只紫蝶钗。
原来是昨日白天唱戏的小娘子,不仅身段好。
隔着柔滑的丝衣,触碰到nv子温软的身躯,秦弄颤着手将茶杯递到她嘴边,“水……水来了。”
她凑上前去yu饮,红润的唇贴在杯沿时不小心碰到他的大拇指,秦弄颤抖的手更加不稳,水全部洒了出去。
“我……我再与你倒!”说完,他正yu起身,双目迷蒙的nv子握住他的手,探头,伸舌,将他指尖挂的一滴水珠,卷入口中。
一滴而已,却如甘霖,她还咂0了几下。
那几下t1an舐,惹得秦弄气血上涌,再不管其他,脱下了外衫,罩在她身上,要抱她回去。
“好热……”她挣扎了几下,不想穿衣服,却没什么力气,打在人身上,软趴趴的,自然没有挣扎过这个男人。
“热……”她又渴又热,只想有人救救她,委屈地流出一滴泪来,搂上了他的肩膀,依在他怀中,随他抱着离开了此处。
距离酉初,还有一刻,酒食已备,怀袖、庄儿分别侍立在侧,华王后坐在席上,明显有些不悦。
赴长辈的宴请,秦异却还没来。
坐在一侧的华妍观se察言,心里也有些打鼓。
今日一同进膳的目的,姑母并未言明,但是华妍心里知道,是为了见见那未曾谋面的正卿表哥,或是将来夫婿。
来钟山前,父亲已经和她交代过,这桩婚事。
平妻,亦或是妾,都不是她所愿,然而父亲和姑母主意已定,不容更改。就算她平日是如何受宠ai的小nv儿,此时也只能默默接受,心中唯愿端yan公主好相处、七公子能善待她。
“姑母喝茶。”华妍低头替华王后斟茶,便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公子异,偷00看了一眼,却只是个小内官。
小内官是来替七公子传话的:“禀告王后,七公子在陪王上、华绾大人下棋,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所以特意差奴来向王后、华姬告罪。”
闻言,华王后面se却有好转,甚至流露出微微喜意,对着华妍嗔怪道:“他陪他父王,便不要我这母后了。”
华妍心知姑母是乐见王上与公子异亲近的,说:“王上与姑母一t同心,陪王上,也是陪姑母。”
见华王后展颜,下面的内官接着陪笑说:“王上赏了公子一壶果酒,特意让奴带来,献给王后、nv郎。”
“嗯,”华王后点点头,“呈上来吧。”
侍奉在侧的怀袖接过御酒,给华王后、华妍各斟了一盏。华王后酌了一口,劝华妍道:“香而不醉,正适合饮用,你也快尝尝。”
华妍依言饮了一杯,确实好喝,又听那内官说:“还有一份礼物,是公子特意准备,送给华姬的。”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呈送给怀袖。打开,正是一支嵌紫水晶的蝶形钗,温柔典雅。
“他有心了。”华王后捻起钗子,簪入华妍髻中。
华妍本就生得极美,眉若弦月之细,眸似秋水之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只钗,锦上添花。
“好看,”华王后赞道,嘱咐小内官,“你回去记得提醒王上和公子,不要过于忘我,误了用膳时辰,伤了身t就不好了。”
如此,原定三人的宴席,变成姑侄二人,御酒却饮尽了。
诚如华王后所言,果酒的酒味清淡,三杯两盏下肚,华妍却觉得有些醉意。
见势,华王后也不多留,叫了怀袖、庄儿送华妍回去好好休息。
走到半途,怀袖对庄儿说:“你们先去吧,我去吩咐膳房熬碗醒酒汤。”
“正是,免得nv郎受宿醉之苦。辛苦姐姐了,那我们先走了。”说罢,庄儿便领着其余人向华妍宿处而去。
待她们伺候好华妍洗漱宽衣就寝,怀袖刚好带着醒酒汤过来,喂华妍喝完醒,一切安排妥帖,才离开。
夜深人静,自家nv郎又早早休息了,守在外间的庄儿亦有些困顿,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之际,庄儿感觉到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庄儿r0u了r0u眼睛,见是怀袖,笑问:“怀袖姐姐怎么来了?”
“我替王后来看看nv郎。”怀袖回答。
“在里头睡着呢。”
庄儿起身要随怀袖一同去看,怀袖按住她,t贴说:“你睡吧,我看一眼就走。”
庄儿迷迷糊糊地点头,正要睡过去,怀袖进去又掀帘出来,一巴掌扇到她脸上,“nv郎不见了!”
“什……什么?”方才十四岁的庄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
“还愣着g什么,去找啊!”
“去哪里找?”庄儿哭哭啼啼地问。
“你把她们都叫上,往东边找,我带人去西边。切记,不可声张!”
庄儿抹g净眼泪,便听怀袖的话带人在内苑找人。
然而,找了大半天,都不见人,此时,已是子时。
钟山行g0ng如此之大,内苑占其三分之一。若要彻底清查,凭她们几个是远远不够的,更遑论还有外臣男子居住的外苑。
眼看已经无计可施,怀袖只得领着哭成泪人的庄儿,惊醒华王后,将前因后果交代一遍:“王后,奴刚才去看华nv郎,却不见nv郎在闺房。与庄儿她们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什么叫不见?难道活生生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给我找,仔细了找!”华王后睡意一扫而空,下令无论内外,务必找到。
这夜,除了王上处,扰得整个钟山行g0ng不得安生。然而外人只知道有贼人偷了王后东西,王后大怒,誓要查出此人。
子正时,怀袖逮到一个小g0ngnv,说见到华妍往莲花池去了。她们在莲花池边找了一圈,并不见华妍。再查下去的结果,十分让他们这群下人为难。
怀袖附耳告知华王后,华王后还未听完,一把摔出手里的瓷杯,怒不可遏。
华王后带着怀袖、怀衿,携着风雨雷霆之势而去,撞见秦异从他那边过来。
“你怎么来了?”华王后问。
“儿臣听说母后遇贼,担心母后,所以赶过来看看母后,”秦异面有忧se,言辞恳切地说完,不解问,“怎么找到五哥这里来了?”
秦异话音刚落,伺候秦弄的内官纷纷跑了出来,跪伏在地,声音老大:“参见王后!”
“五哥呢?母后来了,怎不见他出来?”秦异问。
此人反应还算快,惊惧回话:“五公子正在穿衣,马上就来了,请王后稍等!”
“五哥这是在做什么,哪有母等子、君等臣的道理?”秦异好笑问。
鬼知道他在做什么!
听到这话,华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进去,被秦弄的内官眼疾手快抱住脚,挪不动半步。华王后积蓄的怒火一时全部上涌,一脚将此人踹开,径直进了秦弄的院子。
推门一看,秦弄果然在狼狈穿衣,从地上捡的衣服还搭在肩上,身后床上睡着一个0背nv子。
怀袖上前一看,正是华妍,掩嘴惊呼了一声,随即用被子裹住华妍,将她摇醒。
晕晕乎乎的华妍感觉自己脑子里都是黏糊糊的浆,被人猛得摇了几下,睁开眼。
她尚未解为何怀袖一脸悲伤地看着她,只是感到自己不着一缕睡在被中,转头见到姑母咬牙切齿,一个男人跪在姑母脚边,当即明白了过来,藏到怀袖怀里,尖角:“啊——”
“闭嘴!”华王后低声命令道,“穿好衣服,都去前厅!”
一切收拾停当,一众相g人等齐聚前厅,秦弄和华妍跪在地上。
华妍啼哭不止,哀求道:“姑母,替妍儿做主……”
“别哭了!”华王后此时只觉得华妍的哭声聒噪,没有半分怜ai,“你喝醉了为什么大晚上不好好在自己房里待着,还要跑出去!”
“我没有!”
“有个小g0ngnv都看见了你还说你没有?”
“定是w蔑!”
华王后示意怀袖将之前声称见过华妍的小g0ngnv带上来。华妍一见此人,上前拎住她的领子,厉声问:“你说,你是不是在撒谎,谁指使你的!”
目击的g0ngnv亦被吓得泪眼汪汪,向王后磕头道:“王后明鉴,奴不敢撒谎!奴确实看到nv郎了,一样的衣服,往莲花池方向,脚步还有点虚浮,像是喝醉了……”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华妍才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小奴哪里敢。”
她一个小g0ngnv,哪里敢拦。
“够了!”华王后一掌拍在案上,镇住了所有声音。
“姑母,我真的不知道。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华妍知争亦无用,跪到华王后腿边乞怜,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睡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任哪个nv儿家酒后出这样的事都是委屈的,秦弄,趁虚而入,更是该si。
“秦弄?”华王后叫他。
秦弄身躯一抖,思绪却还是乱的,不知如何回话。
一旁的秦异开口,将这一团乱理出了个头绪:“五哥与华表妹素来不识,大概只是偶然撞见,并不是有心。”
秦弄顺着这个思路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华妍醉酒,不小心跑到梁倚房中,偏又被他截走。
事已至此,若如实托出,把梁倚拖进来也无益。于是秦弄说:“是,儿臣本来是去找子直的,不想子直被梁老夫人叫去了,便在荷花池边逛了一小会儿,遇见华姬睡在石头上。儿臣不知是华表妹,一时鬼迷心窍,见se起意,酿成大错,还请母后责罚!”
“荒唐!”
“母后息怒,”秦异也跪了下去,“依儿臣所见,此事还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对华表妹……名誉有损。”
那一时的停顿与yu言又止,华王后知道秦异是想说事关华氏的声誉。
华王后抚额,只觉得十分头痛,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正卿觉得应该如何化了?”
夏末,池中荷花只剩下几朵孤零零地开着,等到这些花也谢了,夏天,也就彻底结束了。
端yan躺在凉亭竹簟上,一耳听着不远处的水车哗啦,一手绣着竹叶。
一刻不闲的结因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大呼:“公主不好了,公子要娶二夫人了!”
端yan指间一顿,针尖刺破手指,一滴血点在淡青绢面上,红豆大小,格外突兀。
“你说什么?”端yan抬头问。
“我刚听几个下人在说闲话,说公子要娶华妍当二夫人。”
华妍……
端yan虽不曾见过她,却听过她的名字,是个大美人儿,美到让京中这么多nv子都自行惭hui。
若是旁人,这样的闲言碎语最多信三分,若是华王后的侄nv,就另当别论了。端yan0着绢面上的血滴,心神不宁。
“公主,怎么办?”结因见公主只是皱眉,却不说一句话,十分心急。
恰在此时,有人禀告密y公主前来探望。
“快请!”端yan扔下手里的绷子,吩咐结因,“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再去准备些瓜果。”
将将收拾好,密y公主领着何玠进到凉亭,见端yan要起来见礼,连忙按住她肩膀说,问:“今日可大好了?”
“已经好了,”端yan示意给密y、何玠看座,“六姐今天怎么来了,还带着玠儿?”
何玠吃瓜吃得无b开心,密y捏了捏他的脸,无可奈何,“今天不用上课,他y吵着要出来玩,路过这里,就想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能见见六姐的nv儿就好了。”
“下次你来我府上,就可以见到妹妹了。”密y盛情邀约。
虽是傍晚,暑热还没散。密y他们从外面来,一进了端yan这里,反倒觉得十分凉爽,于是感叹道:“你这里好凉快啊!”
一直待在亭中的端yan自然没有这样的感觉,听密y这么一说,指了指那边的水车,笑说:“大概是因为那个。”
因为端yan去不成钟山避暑,秦异就差人搭了三个水车。水车无休无止地转着,传出“吱拗吱拗”的声音,淋出来的水将夏日浇得透心凉。
顺着端yan指的方向看去,密y随即明白过来,“g0ng中有清凉台,也是用水车,把水引到檐上,水再从屋檐上流下来,可凉快了。既然搭了水车,怎么不搭个那样的?”
端yan摇头,打趣道:“他月俸才千石。房子那么大的水车,他一个月就只能买块板子。”如此奢侈高调,只怕还未建成,御史大夫弹劾的折子已经上几次了。此时的秦异,只恐树大招风。
密y抬袖掩笑,说:“哦,对了,还未恭喜。七弟升迁了,现在是司农寺太仓令。”
司农寺日日和钱粮打交道,就没有不肥的差事。一越坐上太仓令的位置,主掌全国稼穑、米粟,还要得益于华氏。
想到此处,端yan有些心梗,问:“这次钟山之行,六姐怎么也没去?”
“妹妹那么大点,我怕经不起上山下山,又不想扔下妹妹。何况他们是去选妃的,我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了。”
听到“选妃”,端yan脸se一变。
密y什么也不知道,颇为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端yan低头转了转手上的银镯子,“只是……还有些不舒服。”
见此,密y不疑有他,不再多打扰,起身告辞。
日光流转,月影相接。恍恍惚惚,就到了晚上。烛光里,端yan坐在床边,摩挲着好不容易完成的腰带,心里却很憋屈。
忙活了这么久,结果这个时候沾了血,不能用。
端yan把腰带扔到一边,转头间,瞄见秦异风尘仆仆地回来,正要跨过门槛。
站在一边的结因也看见了。她正有气呢,想替公主发出来,却被公主叫住:“结因!”
“你们都先下去。”端yan如是吩咐。
结因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路过秦异身边时,十分不善地瞟了他一眼。
秦异自然发现了,只是当下没心情探究,径直向端yan走去,问:“好了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都快两个月了,秦异回来,百无一用。
他左手食指有意无意地扣在大腿上,瞥见床里边一条青白似鸭卵的长带,捡起来一看,原是条腰带,绣着绿竹与兰花。
只是这红黑se的一点是什么?
秦异正要细看,端yan一把抢了过去。
四目相对,端yan觉得有些尴尬。
自己煞有介事地与秦异对质,却闹出这样一个糊涂笑话。
端yang咳了一声,低头0了0发痒的鼻子,说:“我给你缝了条腰带。”
听完,秦异也站了起来,抬起双手。
“g什么?”端yan不解。
“不试试吗?”秦异看了一眼自己的腰。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试的,又不会长了短了。
不过此时端yan心虚,不与他争辩,乖乖到他跟前,低头替他解带。
解到一半,端yan突然觉得不对劲,差点又要被他忽悠过去。
不是华妍,可以是其他nv人呀。
端yan状似无意地又问了一句:“他们选妃,叫你去钟山g什么?”
“我去钟山,不过陪衬,”秦异微笑解释,把自己甩得gg净净,“秦昪与他夫人李瑶也去了。李瑶是将军李崇的nv儿,一柄长刀舞出来,可是会出人命的。秦昪,总不可能带着那样的李瑶去选妃吧。”
“那你可知,”端yan作势将手抵在秦异喉咙,“我的剑,也是会出人命的。”
她的剑,从未沾过血腥,以后也不会,不过是逞强之语而已。
虽然不至于出人命,慧剑斩情丝,她却能够做到,而且不会犹豫。
一如史婵对虞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