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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2 / 2)

葛长理虽未看榜,此刻却志得意满——那日县试考完,一首试帖诗难倒了无数士子,可巧合的是,他在前一日恰好翻到了耿湋这首诗,在葛长理看来,这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葛长理先从团案看起,他是天字房六号考生,考生坐号按《千字文》排列,天字是第一房,《左氏春秋》中又有六顺之言,分到此号显然是县试高中的吉兆。

“天字六号,六号……”

葛长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团案,内圈中竟不见天字六号,甚至连一个天字号的考生都没有。

他不死心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葛长理只能感叹县尊未能发现他的才学,若是不在内圈,外圈也该榜上有名吧?

他此刻心情有些急切,便先找外圈“天”开头的坐号,还好,外圈三十人中,有三人属于天字号,天字八号、一号和……九号?

自己竟不在榜上!

怎么可能?定然是看错了!

然而,葛长理再看了足足两遍,外圈依然只有三位天字房的士子,其中并不包括他。

怎会如此?

他分明写了一首极佳的试帖诗!

葛长理此刻已是低落到极点,却听身旁几位来看榜的士子议论道:“方才你们听见了吗?丁氏此次又有两人在内圈。”

“数千士子赴考,内圈百中取一,丁氏当真厉害,不知内圈者为何人?”

“一人为施允。”

“原来是他。施允少时便有才名,他入内圈倒是不难,还有一人呢?莫非是马仲茂?”

“非也非也。”

这下连葛长理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他毕竟在丁氏族学与这几人同窗过,马仲茂的实力他还是知晓的,对方的才学并不比施允差太多。

竟连他也内圈不入?

葛长理方才的失落被抚平了一阵。

他便是这样的性格,若是旁人过得比他好,他是一点也容不得的,可若是比他强的跌落云端,他倒是还能与对方共情一二。

却听方才那位圆脸士子轻声道:“另一人名为柳贺,此子名声不显,但能入内圈必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听到柳贺名字的瞬间,葛长理整张脸直接扭曲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柳贺?”

柳贺学会破题才多久,竟能在内圈留名?而他自觉才学今非昔比,却连外圈都未进入。

葛长理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到最后只剩不忿。

柳贺此人何德何能啊!

老天真是不公。

归家

柳贺自是不知晓葛长理在他身后发的癫,不管此人如何想,柳贺从未放在心上。

只是他觉得,心态对面相果然是有影响的,他与葛长理同一年考入丁氏族学,初识时葛长理为人还算不错,纵是他器量小一些,同窗之间也多有包容,但此次县试前后见他,柳贺只觉他面目可憎,连一点少年人的生气也无了。

科举之事操控人心,郁郁不得志者时常有之,只是有人能看淡,也有人只作践自己,如葛长理这般容不得他人的则是少数。

……

第一场过了,柳贺便开始准备第二场。

发榜与程考生们大多知晓,倒也不必特意准备。

但这一场的考试内容与前一场又有区别,这一场考了五经一篇,《孝经》论一篇,还要默写《御制大诰》一篇,比之第一场,第二场的内容要简单一些,毕竟连贴经都考上了,《御制大诰》一书柳贺早早学过,默写又是他的强项,于他而言,这一道几乎是送分题。

称得上有难度的便是那道五经义,但柳贺在族学中勤学不辍,于《诗》一经的掌握日益纯熟。

县试考的五经义难度甚至不如柳贺平日所练的考题,毕竟是第二场,在头场区分出难度的情况下,第二场的题自然要简单一些。

不过柳贺还是不敢怠慢,想必其他考生也是如此,第一场发挥不足的考生更是指着这场覆试进入前五十,但能够如愿的士子百中无一,最多也就是换下外圈几人罢了,内圈士子的位置往往稳如磐石。

柳贺拿出了平日琢磨文章的功夫,将《诗》“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慢慢写出,《孝经》论和《御制大诰》都没什么难度,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写这道经义题。

这里的明明不是网络段子里那个明明,而是指周文王的伟大光辉泽被人世,此句出自《诗·大明》,《大明》一篇专用来歌颂周朝开国历史,文辞大气恢弘,与其他篇章大不相同。

柳贺琢磨了片刻,思绪顺畅,这其中有第一场已过的因素在,他没了心理负担,下笔时自然阻力少了。

一篇文章倾刻而就,柳贺交卷时,整座考棚只有三四人交了卷,柳贺并不争快,但写完就是写完了,他写文章时不犹豫,考卷交完之后自然也是一派轻松。

待龙门打开,他又回到客栈等待结果。

到了第二场时,与他同客栈的士子仅剩一半不到,多数人连第一场都未通过。

客栈内的氛围也与柳贺投宿那日完全不同,愈发安静沉闷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柳贺心态倒是更沉稳了,待到了第二场放榜日,他去看时,见自己的坐号依然在内圈,说明他第二场考下来依旧位列诸生中的前二十。

接下来便是第三场第四场。

因各场之间至少间隔一日,柳贺倒没有考到麻木的感觉,相反,一场场考下来,他对科场考试的流程更为了解,县试所考内容虽不似乡试规范,也不如乡试题目多,可县试毕竟有五场,五场的内容已经覆盖了乡试涉及的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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