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笙止了口,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宁芙不语,只嘴角干干扯了个笑。
顿了顿,她掀开被衾直接起身下床,边整着衣裙,边作势要往外走。
谢言笙一惊,见她又要拿起披风,便立刻知晓了她的意图:“芙儿,你现在还需要休息。”
宁芙无动于衷,脚步不变。
谢言笙却利用敏捷身手,两跨步上前挡在门口,横臂坚决不许她出。
“你敢拦我?”
从未在闺友面前端过公主架子的宁芙,此刻正肃板沉着脸,端起了尊贵身份。
谢言笙只得跪下来求,“殿下,你真的不能去!你知不知道自己一路上究竟昏睡了多久,眼下我们又在什么位置,这里又与懋场相距多少里……这些都不算,若是雍岐眼下已然征侵南下,殿下与阿兄到底是该护你,还是去与敌军厮杀?”
宁芙一滞,作答不出。
为何雍岐列兵那么久,偏偏选在今日有所异动?
宁芙手心死死攥紧,咬着唇不忍眼眶湿润。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两人正僵持不下,门外却忽的传来人马嘈杂的响动。
谢言笙下意识警惕,示意宁芙嘘声,又把人牢牢护在身后,生怕雍岐广征军突破防御,现已寻至此。
“父皇——”
“陛下!”
两道熟悉声音相继传来,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谢言笙忙推门奔出,宁芙更是紧随其后,其余紧闭的房门也都相继打开。
谢钧在阶下,率先跪言道:“启禀圣上,今日为虚惊一场,身后并无雍岐追兵。”
宁宏忙又问:“那他们整兵换阵,可是已渡过渭水?”
谢钧再次摇头,将所有情况据实相告。
没有渡渭水,没有看懋场,并且……
“你说什么?严牧竟然会撤兵……”
宁宏不可置信的口吻,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将近三万多人马,驻守在这荒野边线上两月之久,军饷、粮草究竟要平白花费多少?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和心思,到头来不声不响居然撤兵了?”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一点。
皇帝右看看文臣,右瞧瞧武将,晃神喃道,“这是什么?这又算什么?”
是啊,好像大醴凭白无故被人愚弄了一番。
当然不止大醴。南越、扶桑,所有要仰其鼻息而活的小国,都为其一个异动,不知劳费了多少心神。
宁宏叹了口气,倍感疲惫地拊了拊手,也不知是终于想通还是如何。
“罢了,严牧能撤兵总归是好事,皇室和众位爱卿此番能安然无恙,朕心中高挂的悬石也总算能够落下。”
宁桀不想叫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于是犹豫又问:“父皇,秋猎只进行了一日,此地虽偏,但位离懋场并不算太远,我们不如……”
宁宏却摇摇头,明显兴致缺缺,“回京吧。经这个一遭,谁还有纵马追风的心情。”
众人也叹,宁桀只好不再坚持。
而一旁的谢钧却悄然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显然还不知晓,懋场的马,已经被他全部原地放养了!
即便当地苑令能慢慢寻归,可总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尤其还都是些宝马……想起那苑令最后犹豫着与他讨银子的模样,谢钧不禁难受地咬咬牙,自己做决有失,这窟窿就得他来补啊。
宁芙一直等,等到父皇问完话,母后又对二哥一番关切后,她径自提裙过去,开口无丝毫掩饰。
“二哥。”
她淡淡叫他一声,眼神意味却是深深。
宁桀应对着小妹这锐利眼锋,也是倍感压力,他颔首,再次为将她打晕一事认真道歉。
宁芙不语,却依旧瞪着他。
皇后傅归宁也早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虽也觉桀儿行举粗鲁,可情急之下有此举动也不是不能谅解,何况他还是好心。
而且,只为一奴隶便叫兄妹二人间徒生嫌隙,未免不值,傅归宁犹豫着想开口劝言几句,却被宁宏拉着不放,无奈之下,便只好先同他回了内室。
“陛下,你没看芙儿这软脾气都罕见动怒了嘛,我想劝两句,陛下一直推我做什么?”
没大臣和小辈在旁,傅归宁也依着自己的性子嗔怪言道不满。
宁宏这会儿也没了在外的板面威严之态,只过去抚着傅归宁肩头,哄声说:“一路奔劳已经这般辛苦,小辈们的事就不需你再操心了,现在头还痛不痛,不如朕再来帮你揉一揉?”
傅归宁叹了口气,这才安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