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远远就听有人肆意的喧闹,萧纲眉头紧蹙再不敢多做思虑,推门而入。萧纶迎面就走来挽住他,笑嘻嘻着说道:“三哥,你来了?来来来,我们一起为父皇吟诗可好?”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浑身的酒气,此刻又是衣衫不整的,极为逆违皇帝。
萧纲抬头,果真见父皇乌青的脸上隐忍着的怒气,只是还没有发作罢了。萧纶却丝毫不在意,笑着吟诵着:“逋发不可料,憔悴为谁睹。欲知相忆时,但看裙带缓几许……”一首《读曲歌》罢了,还未尽兴,继续吟着:“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山林多奇采,阳鸟吐清音。”
萧纶笑着,开心之极,就差手舞足蹈了。萧纲忐忑不安瞧着父皇愈发阴沉的颜色,拉住了他说道:“六弟,够了。莫要再胡闹了。这里不是你府上。”
“老三,让他闹着。朕倒要看看,他可以闹到几时。”皇帝隐忍着怒气,缓缓说着,无端给了他沉重的压迫感。
萧纶听了,竟然再也没有了声音。良久之后,站直了身子,正色回道:“真是没趣。不玩了。”这样的变化,好似方才酒狂之人不是他,或是方才一切都是装的。
皇帝被他惹怒,重重拍着桌子:“混帐东西,草芥人命还说无趣?那你的有去是什么?”
萧纲一愣,连忙问道:“草芥人命?”
皇帝瞪着萧纶,唤着一边的宦官:“你去给三殿下讲讲这小子的事迹。”
宦官偷偷抹着额前的细汗,垂着头轻声说着:“是。六殿下,六殿下喝了些酒,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卖咸鱼的老头。就问他……问他扬州刺史如何。那老头说话顶撞了六殿下。于是六殿下……”声音渐小下去。皇帝一声暴喝:“响点!”
“于是六殿下让这老头吞下鱼旦,致死。”宦官说罢,胆战心惊抬头看向皇帝。
萧纶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无知老叟,死不足惜。”
萧纲头上冒汗,出言制止着:“六弟,少说两句。”看来他真是喝醉了,如此话语也敢在父皇面前说,难道不知父皇崇佛,想来不喜如此言论。
“放肆。在你眼里,性命如同草芥吗?”皇帝怒着,“看来是朕太惯着你了,骄纵纨绔,哪有什么扬州刺史的样子!”
萧纶身子微晃,抱臂回道:“父皇您惯着儿臣?若真是如此您就不会下那样的旨意,您明明知道儿臣心里念着她,却将她指给老七,这是何意?”心里憋闷,终于还是质问出口了。
“你在质问朕吗?”高台之上那龙袍之人幽幽问着,却是十足的肯定。“朕的决策,需要征求你的意思吗?你只要服从便好。其他事无须多管,也无需多言。”
“父皇,您真的不管儿臣如何想的吗?儿臣不服!千千万万不服,就算按年纪,也应当是儿臣先,为何是老七?”萧纶甩开萧纲的手,愤愤说着。
“当初要你择门亲事,你不愿。现在倒是埋怨朕了。你说说你有何不服?朕意已决,此时不会再更改,你说什么也是枉然,安分回你的扬州,做你的刺史。”皇帝轻叹声,终究还是将怒气隐去了,打算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