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不由得变了个调。江水深埋在他肩颈里不肯抬头,岳华浓难耐地伸手环抱住他,江水深却又站直,一只手仍旧扶在他腰上。岳华浓不明就里,讨好似的眨了眨眼睛。“还生我的气。”
“生我自己的气。”江水深说。他放开岳华浓,在红漆斑驳的栏杆上坐下。
“是不是气自己不能跟我这样贱人划清界限?”岳华浓说。“你放心,看你没事我过两天就走了。不是为了躲你,主要为了躲何其繁。虽说解三声大难不死,观器楼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但何其繁怕的还真不是动作。他最怕的就是琐事。”
“你躲他有什么用。”江水深不以为然。“你难道一辈子不回指月堂了?”
“可能将来吧,但不是现在。”岳华浓说。“说起来好笑,我做梦也想着除掉何壁,以为只要没有他,我日子就会好过,好比渴求之物,百爪挠心,一刻也不能等。但如今梦想成真,我和指月堂之间的联系好似也淡薄了。”
“跟你想的不一样。”
“少了靳远之和喻兰曦,指月堂还是原来的指月堂。就算何其繁真的不计前嫌,我又拿什么脸重新回去。”岳华浓说。“是我自作自受。”
江水深手指按在他嘴唇上。
“我杀错过人。”他说。
“我早知道了。”
“我父亲本来就是医生,我后来子承父业,”江水深说。“可能也是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尽可以造,但我救多少人,可以抵消那罪过?我自然知道人命不是账目,但总妄想那债务可以轻减。如今罪上加罪,心里却无波澜。或者我也早厌倦了。”
他愿意承认自己境界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岳华浓心里很受用。“我以为你这人只要心里过得去,什么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