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一个家仆气喘吁吁挤进人群,对着男人难免带上几分抱怨:“郎君今次出来买酒怎地耗上了大半个时辰?”
“我家郎主差些以为郎君是出事了。”
男人哈哈大笑,袍袖翻飞,桀骜又自负:“我同意了。”
“我瞧那水泥实在有趣,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男子的声音愈发火热,眸中是满满对当今天子与太子的好奇与潜藏的欣赏。
“告诉你家常郎君,次月陛下问对群臣的治安疏,我同意来替写!”
沁雅茶庄。
遂安夫人看着眼前小跑而来的管事向李承乾引荐,钱管事早一步收到消息语气恭敬。
“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今日来这茶庄是想做什么?”
“是想去后头观看采茶女郎做工亦或是前往仓库查看新采的早春茶叶?”
李承乾大步迈入茶庄:“收拾好厨房,我去看看后者。”
藉田大礼
李承乾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虽则除却他之外所有人眸底都潜藏疑虑,大家视线不是落在他身上就是挪到顾十二捧着的铁锅上头。
或许是察觉到了一路上格外凝滞的气氛,李承乾玩笑道:“怎么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这回我用铁锅做工可不会像上回制墨一般着火了。”
遂安夫人一下垮了脸, 当时她虽然不在可却听顾十二事后提过,当即“呸呸呸”三声:“小殿下可不许说晦气话!”
李承乾牵上遂安夫人的手轻晃撒娇:“那我可要多蹭蹭奶娘的好运。”
此话逗得所有人皆忍俊不禁, 便是连带路的钱管事都微微放松了绷直的脊背。
敏锐察觉到管事变化的李承乾唇角微扬。
他是太子,他根本不可能时时来这茶庄。
故而替他做事的管家便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反正这个时代炒制根本不成熟,找谁做事都一样。这个管事是先前遂安夫人挑的, 不到极端情况李承乾不会换人, 也是为体现对遂安夫人的信任。
而此时这样一个小小的玩笑实则是李承乾为拉近和钱管事之间距离的故意之举。
看情况效果还不错。
瞧着钱管事开仓库的背影,李承乾快步上前,就见收拢安置好了小半个空间的茶叶。
这些茶叶十分鲜嫩, 是采摘不久的,鼻尖似还能嗅到青草泥土的气息。
“十二,你先与奶娘去厨房将这铁锅安到灶上, 记得先点火暖锅。”
顾十二与遂安夫人领命而出。
钱管事半蹲,捧起一手茶叶。
茶叶尾部微微卷翘,显得萎靡又柔软,色泽青绿又带了稍许的暗沉泛红。
“这是今晨采摘后晾晒的茶叶,经过约莫三四个时辰才使茶叶上的露水彻底干透。”
钱管事说着便要拿着茶叶起身,谁料一双尚且稚嫩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为他借力。
钱管事一愣,转身对上的便是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庞。
李承乾收回手, 顺其自然地接过钱管事的话茬。
“闻着味道有点苦涩。”
钱管事回神:“是。且将茶叶再经过蒸煮制成的茶团更加容易有股异味。”
“故而茶汤中增添姜蒜等物还有为了遮掩异味的用处, 殿下年岁小吃不惯是常事。”
李承乾一面听着一面招呼侍卫从墙角拿过麻袋, 捧起十几捧茶叶就往麻袋里放。
“钱管事,咱们先去厨房。”
“我想试试新的制茶做法。”
“我先给钱管事演示一遍, 往后的日子就需要靠钱管事了。”
“而因此亏损的茶叶生意便由我一并弥补,这庄子虽是奶娘的,可我也没有白要的道理。”
“我名下如今有一座春色纸坊尚能源源不断的进账,不用担心我出不起钱。”
竹纸墨水的配方虽已经不是秘密,可春色纸坊永远是第一家,已经有了一部分固定的客源。
尽管价格便宜,但薄利多销,数月累积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钱管事大惊失色:“那座声名鹊起的春色纸坊?”
李承乾点头,语气却藏着几分狡黠几分诱惑:“又焉知沁雅茶庄不会成为下一个春色纸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