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鸡飞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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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算不上回旋镖,但钱花花感觉自己被打了。
把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黎开挪到客厅,钱花花无奈又孤单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那只和几个月前一样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好得瑟的神态,好艳丽的羽毛。
它还是这么喜欢马桶盖。
“你是洗完澡了想开窗通风对吧?”她回头问黎开:“结果它就飞进来了。”
黎开嗯了一声,穿上拖鞋在客厅里湿哒哒地站着,一只手拽着身上的浴巾:“你认识它?”
“认识。”钱花花喃喃:“看过它坠楼来着。”
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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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几秒心理准备之后,钱花花决定亲自上阵,把这只鸡送出去。
黎开不怕鸡,真要算起来的话,她运动神经比自己好那么多,交给她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钱花花莫名其妙的,就是不想让黎大开参与这件事。
物是人非……她甩甩脑袋,两个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脸上。
够了。
这支回旋镖是鸡毛做的吗。
“我会速战速决的。”她说。
决心下得坚定,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等她鼓足勇气再走近一点,那只鸡转着脑袋瞧了她几眼,大概是认出了她不是黎开,两只有力的脚掌在马桶盖上用力一蹬,竟然哗啦一声扑扇着翅膀,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
钱花花:?
浴室骤然空荡,钱花花呆呆地冲着窗口站了一会,从地上捡起一根乌黑油亮的羽毛。
“怎么回事,那么大个鸡还认生…”
钱花花无奈地笑起来。
原来你也是因为喜欢黎小开才来找她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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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开在钱花花和鸡对峙的间隙里换了衣服。
走回客厅时钱花花已经坐下了,拍拍沙发让她过去,看起来心情很是平稳,甚至有点温柔。
和最近几天要么带刺要么绝望的样子都不一样。
黎开不理解这种变化。
“我想听你的愿望。”钱花花说:“我刚刚回想了一下,发现我猜不到你想要什么。”
黎开垂眼看她。
那一眼里没有太多情绪,好像知道她猜不到,但也不需要她猜到。
她总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黎开坐了过去。
“归莱怎么说?”
“啊…”钱花花挠了挠脸:“她说是你用愿望让我重生了。”
但我不信。她在心里说。
被归莱背叛的如今,她回想前世,很难相信自己在黎大开那里有这样的价值。
那些不曾得到珍视的记忆,那段总是委屈自己,最后连性命都为这个人交出去的记忆——
钱花花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人。
冷漠的、完美的…
她曾经爱了这个人好几年。
从未得到回应。
“呵。”
黎开轻笑着摇头:“她骗了你。”
“我的愿望是让自己从这个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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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寺庙,还是那个被幕布盖住神像的大殿。
归莱虚靠在寺庙破败的土墙上,优雅的同时又距离着把握,让一头漂亮的卷发不会染上墙灰。
明目皓齿,她看起来永远都是十八岁。
上一世活到最后,有老太太看到归莱推着黎开从电梯出来,拄着个拐杖羡慕极了,说哎呀老姐姐,你孙女儿长得可真好看,还孝顺。
已经年近六十的黎开坐着轮椅,淡淡点了个头。
“吃大亏了。”
等那老太太一走,归莱摩挲着轮椅的把手笑道:“这是我第几次给你当孙女了?”
黎开垂着眼皮,并未答话。
再一眨眼,她又来到下一世,变回了那七岁半的小孩样子。
如果现在一起走到外面,就是她管归莱叫姐姐了。
“醒啦?”归莱低头看她。
“嗯。”稚嫩的手掌撑着地上的土,黎开晃晃悠悠着站起来,像个破烂的布娃娃,只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血液那样痛得要命。
每一次重生都是这样。
高烧、疼痛、饥饿、寒冷…
还有一丝孤独。
她扶着墙壁艰难站着,红肿的眼睛扫过地上的狼藉。
一个脏兮兮的水壶、一支用过的铅笔、两个快过期的面包,还有红色的书包和外套。
这就是她当年被那收破烂的阿姨拒之门外后,离家出走时带上的全部家当。
真幼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