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杀戮构图前
大家好,我是苍玄,我有一个很中意的称号叫咒术师,嗯,我自己取的称号如果自己还不中意,那我八成是人格分裂。本人正在就读可能被高中导师评为没前途的大学,当前状态可以说休息中,也可以说……与女性友人同居中!现在进行式!如何?万一那个打扮得很亮眼,却迟迟没有女友的阿莫听到我这么介绍,肯定会悲愤地大喊:「你这个叛徒呜呜呜呜!」
……虽然我被那位女性友人轰到客厅来睡沙发就是了,要让她的那张双人床出现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类,惟恐只能靠武力达成,咳!我不会干傻事的。
说到干傻事,又何谓傻事呢?这或许只是一种主观的说词吧!举例来说,你认为路人甲在干傻事,但那个路人甲却能主观地认定他正在进行一件意义非凡的活动。又或者某a同学因为长假要结束了,所以在最后一个假期打算早起做些有意义的活动,而在这个a同学眼中,即可能会认为在最后那天睡到中午是一件浪费时间的傻事;可是对某b同学而言,b同学认为就是因为只剩最后一天假期,所以当然要睡到饱啊!如此一来,a同学与b同学互相认为对方的行为是在干傻事,并同时认定自己的行为是较有意义、较有价值的。实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纯粹只是主观、主观、再主观不过的自我看法。
总归对我来说,想强硬地与小寒同床进行睡眠活动就是我主观认定的傻事,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限度,也不想吸取这种失败的经验。重点是吸取失败经验后,很可能会瘸条腿或断条手。
时间已逾午夜,今晚我多半是失眠了,才会胡思乱想。
唉,一个人睡客厅沙发。
「没道理呀,你说是吧?」我再次发言。
半夜,对着阳台的人影发言。
这人影猝然显现,若是因怕鬼而失眠的小孩看到这种突然晃出来的人影,铁定会吓到屁滚尿流,事后还得去收惊……嗯,扯远了。
那人连半点咒力的气息都没有,甚至毫无存在感,一如家具般理所当然的在那,与夜色化为一体的黑暗,会被我注意到,单纯因为即使他没有任何存在感,仍无法隐形,他的轮廓在夜中形成更接近墨色的黑影。隔着阳台的玻璃拉门,他也不可能没听见我的声音。
是想回应我吗?阳台外的人影平举起右手,右手好似握着什么。
——阳台的玻璃拉门顿时无声地碎开!
「喂喂喂……」你这傢伙难不成是在拐弯抹角地反驳声波传递定律吗?看着那些破碎成网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的玻璃裂纹,我不禁如是想。话说回来,声波传递定律是什么啊?我对自己新发明的词语感到疑惑。
无声无响,人影没能一击破坏安全玻璃,随即朝着玻璃拉门的四个角落各别开火,以他手中的什么开火……我瞇起双眼,怎么看都是手枪!察觉到事态不妙的我翻身滚到桌子后方,与此同时整面玻璃寧静地炸开,碎片四散,却极其不自然地安静,没有半点声响。这绝对有违反某某关于声音传播的定律啊!
不是演员、不是替身,是如假包换的杀手。真亏这种有如传说的职业能被我遇上,可是我并不是会去主动要签名的类型,所以若是单纯来炫耀自己的身分,就请回吧。嗯,事情能如此欢乐就好,我看是不可能。
……基金会吗?这行动速度也太快了吧!琪琪死后连一天都不到,基金会便已行动,这办事效率比本校的办公单位快上好几倍呢,给我向基金会学习啊公家机关!
贴在地面与桌子旁,看不见那个傢伙的动向,却可以清楚感受到子弹打入桌子内的震动,估计不久后他就会瞄准着我这个方向走来,最后连发将我乱枪扫死。寂静,不合理的寂静控制着场面,宛如消音的异常寂静是他的特殊咒术吗?简直是专门暗杀的能力。
该衝吗?我缩在作为遮蔽物来说不太可靠的桌子后,异常的沉寂反而更能煽动不安。
我默默地在心中读秒。
如果持续缩在这边,没过多久他即会跨入玻璃拉门,来把我确实杀死。
假设鲁莽的衝出遮蔽,必快不过他在外头瞄准我的枪口。
时机只能趁他进门接近我这个位置时,从他出乎意料的方向掠出,并马上打落或破坏他的枪械。但,他能够无声地接近,还没有任何存在感,要把握那个时机的难度太高了,风险又大,偏偏除了这个做法,凭我自己的本事就只剩死路可选……
高风险与死路一条,我永远只会选择前者。
内心读秒完毕。
我深吸一口气,朝旁边滚出!
计划赶不上变化,「嘖!」高速迎向我的不是子弹。那是个对方不用进门,就能使用的东西,并且不管我出不出遮蔽,都能将我彻底歼灭、连同遮蔽物一起破坏的军事武器。
——球状的破片手榴弹!
呈拋物线飞来的手榴弹,剎那间使我脑袋一片空白,该闪?该逃?该衝?该挡?还是要学低年龄向的搞笑动画拿木棒打回去?面对这道攻击,所有通往活路的选项皆惨遭封死,脚下不由得一顿,在我以为绝无生机的瞬间——
洁白的小手从旁窜出,果断地抓住投来的破片手榴弹,那隻手掌放开后,破片手榴弹彷彿原本就是幻影般被分解得渣都不剩。
「阿玄呀,改掉逞强的习惯嘛,明明叫我一声就好囉。」
纤细的语调,旁边的墙壁除了窜出一条洁白的手臂,还跟着「穿」出一名身穿洋装、单边绑着马尾的娇小少女。她穿出墙后,所穿过的墙壁部分也跟着消失,这亦是分解,从那个出现破口的墙壁,可以直接看见她的卧室内。
不把墙壁这项障碍放在眼里的小寒走到我身前,单边的马尾晃动,马尾以外的长发被冷风吹得飘来飘去。
睡前我记得她有解开左边的马尾才对啊?嗯……原来如此,她在无声杀手现身的当下,就已发现杀手的存在,却不即刻出面,而是选择在卧室中悠间地绑好马尾、换好洋装,才以这副姿态现身,我该不该佩服啊?要鼓掌吗?
「我想勇于尝试在险境中翻盘的帅气行为,不过貌似失败了,还好你将时机把握得好……」我赶紧将前几秒对自己宣布死刑的内心独白撤掉,嘴巴上反射性的说着不成理由的藉口。小寒一出手,我可就什么都没戏啦!位置会从主角一路落到配角的感觉。没有啦,这番理由纯属虚构。
其实情况若如我所计算,要制伏那名无声杀手并不会特别困难。而小寒是我最不想动用到的王牌,所以在我有一定胜算时,我便不会去求助于她——无关我与她的「交易」或搭档、伙伴关係,纯粹是我的性格使然。
但谁知道中途会飞来手榴弹那种超出我想像范围过多的危险物品,所以说以为自己有胜算时,也别太沾沾自喜地随意行动,意外总爱从计划的死角杀来程度不一的衝击。这次的意外程度好比「一搭上往家门的公车就开始睡觉,结果到终点站才发现自己方向搭错了」一样悽惨。比喻标准很怪?只是比喻嘛。
「哎呀,你是基金会的走狗?嘛,反正你会接下这次的委託,对基金会而言你不是菁英,就是死了也没差的杂碎啦。」小寒丝毫不把无声杀手的手枪放在眼里,从容不迫地道。
阳台的无声杀手对小寒的出现明显產生了疑惑与动摇,并伴随着疑惑举起手枪——却在尚未扣下板机前,手枪便整把爆开,同时杀手持枪的那隻手遭到某种「强劲的力道」弹开、手掌因此被钉在阳台的围栏上。
「你,听过最终巔峰吗?」小寒轻轻笑着,望着对方惊疑不定的神色,我并未看漏小寒方才射出肉眼难以捕捉其速度的某道射击——那是小寒不知何时以分解握在手中的水泥尖锥。
鲜血自无声杀手用来持枪的手掌泊泊流出。他的手掌被水泥尖锥贯穿、钉在阳台围栏上,迟了好几秒,他才感受到痛觉般抽动着嘴角,无声杀手试着忍痛扯了扯自己的右手,却无奈贯穿手掌的水泥尖锥已深深钉入阳台围栏,怎么弄就是无法挣脱,没几秒他便汗如雨下、脸色苍白,看得我也觉得热了起来。
「消除声音与气息?看样子你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本小姐在呀,我只要靠第六感就能嗅到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杀念,如何呀?」小寒走向那名倒楣的杀手,我本想提醒小寒别太大意,深怕那傢伙反扑,不料当无声杀手领悟到小寒的身分后,便整个人软下来。
「等、不……等等!我、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啊!如果事先知道——」「基金会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这样还有哪个杀手敢接受委託呀?」小寒打断无声杀手开口的第一句话,哦,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饶吗?我竟然差点被这种傢伙害死。
基金会只是要他取我的命,却没有顺便提醒小寒与我共同行动。也对,如果大方坦诚小寒跟我在一起,就没有杀手敢接下委託了。换作我是杀手,要我与小寒为敌我也是寧死不屈。
「你知道未知法则的延伸能力,为什么每个人能够使用的能力不同吗?」小寒走到阳台前幽幽地问道,无声杀手则负责猛摇头。哦,出乎意料的话题。连我也很想知道呢,为什么都是运用未知法则的能力、同样身为人类,却能发展出不同的特殊咒术。
「因为未知法则延伸出的特殊能力,是透过潜意识发展的唷。」从我这边只能看到小寒背对我,她的表情我猜是冷酷的,「也可以说是根据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特质』不同所形成的,甚至可以代表人格本身。」哦哦……
无声杀手颤抖着,假设我没有近视、或者是戴上眼镜,说不定就能看清楚那杀手维妙维肖的神色变化。太可惜了。
「本小姐是『分解』唷?是极致的破坏,并非粉碎、摧毁、贯穿、撕裂,乃是连残渣都不容许存在的完全破坏。」小寒冷冷地说,「这就是我的人格特质。但你呢?消除自己製造的任何声响、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这哪招?简直就是懦夫、胆小鬼、窝囊废、只会逃避的人格延伸出的能力呀!」
哇,实在是狠到不行的评语,否定掉人家的人格本身。我又上到一课了,与小寒为敌的话,连她的舌头都算尖锐的攻击啊!
不过,特殊咒术是基于人格深处的特质所发展的,那我的特殊咒术又该如何解释?
汉摩拉比之箱是切离现实的封闭空间,在其中我能够操纵时间流动。这种能力又该作何解释?我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与最后一次使用这种能力,都是当作「最完美的杀人空间」使用,不,应该不只是这样——
「好了唷,阿玄。」小寒关上阳台的拉门,「睡觉吧。」不过因为玻璃破了,所以基本上它已失去门本身的存在意义,寒风从阳台灌入客厅中,要我在这样的客厅睡?不,小寒的房间也因为她是从墙壁直接穿出来的,所以她房间的墙壁出现一个足以让小寒通过的破口,只见小寒正忙着把书柜推去挡住破口。
「那傢伙呢?跑了?」我望向阳台外,在我脱离现况、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没注意到阳台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从没有化为血跡斑斑的恐怖阳台来看,小寒放跑那个杀手了?难以置信,小寒会放跑她的仇敌范围之一的傢伙?
「那人对基金会连半点情报也没法提供,所以杀死囉,然后分解掉了。」小寒轻描淡写地道。
啊啊,她的能力无法应用在活物上,所以只要让对方成为尸体、沦为单纯的物体,便能使用分解请对方消失。
说起来,难怪她在八月那时候敢毫无顾虑的企图杀死我,反正把人杀死之后她就能让尸体与血跡彻底抹除。我打了个冷颤,风好凉。
「要我睡在受到冷风眷恋的客厅,再怎么说也……」
「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她自然地说出各方面而言都有违事实的发言,「进来。」她从房门走进自己的卧室,我只愣了半秒,便赶紧跟进她的卧室。
挺普通的嘛,粉色系为主的普通房间,还以为会像童话故事的公主那般华丽,又或者是掛满恐怖骷髏的阴森房间。卧室内飘着淡淡的香气,我分不出是香水味还是小寒本身的气味,不过小寒平常不化妆也不喷香水。又或者,这甜甜的香味是糖果零食的味道?无从判断,总不能叫我去闻小寒吧!
终于能睡在床——「你去睡床边的地板,被子用我给你放在客厅的那条。」小寒指着床旁边单人床大小、舖着地毯的地板。
「……」
「有何不满?」小寒爬上自己的双人床。
「不,没有……」好吧,我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但还是希望尽量不要这样啊!
「那就好囉。另外呀,刚才我不出手,你还是能胜利的唷。」小寒用被子盖住自己全身,她的声音从棉被中传出,「我要换睡衣,你给我躺下去睡。唔……好麻烦呀……」谁叫你要换成洋装还绑好马尾才登场。
「嗯,我知道。」只是那时候来不及想到办法,应该可以把这归类在经验不足吧?像有的人在重要考场上,会因为紧张而忘记简单题目的解法。我躺在舖着毯子的地板上,内心试图替自己辩解。
手榴弹飞来的当下,我若是狠下心用白色长刀对着自己的身体一划,便能以自己的鲜血展开汉摩拉比之箱,躲过手榴弹爆炸的时间点,再解除汉摩拉比之箱继续对那个杀手展开奇袭。汉摩拉比之箱的发动条件是新鲜的血液,虽说无法捲入一个以上的敌人,但发动的对象就算是自己也能作用。
小寒杀死了基金会的杀手。
杀害琪琪的兇手、酿起这场腥风血雨的祸端,他是否也遭到基金会的追杀了呢?他在杀手底下生存的机率,又能有几成呢?
「……」黑暗中,安寧的沉默。
如果不睡的话,在紧要关头前累垮就不好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清楚,于是我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让精神透过睡眠得到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