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惜的。”

“你就不怕他直接杀了你再逃出来?”

赵禹腾出手扯掉了脸上的围巾，长舒一口气，自信地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忘了，那里是我的空间，就算我死了他也没把握能出来。”

“那宋陌呢，你也想好了吗？”

赵禹没有说话，他们已经进入叶知瞿和罗伊打斗的场所，他不清楚这里之前是什么地方，但现在通通都是废墟，正想着，顶上的楼房忽然摇摇欲坠，赵禹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被劈头盖脸地砸晕了过去！他背上的余衍自然也没能幸免。

二人一道被埋入了废墟，所幸赵禹在的地方有个架子撑着，没有真的把他活埋了，他受伤轻，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但余衍就不行了，他替赵禹挡了不少石块，怎么都叫不醒。赵禹没办法，只能试图徒手挖出一个出口来，但始终杯水车薪。

正当赵禹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人正从外面试图救他们，赵禹试探性地叫了声，“叶知瞿?……罗伊?”他对后面这个名字深表怀疑。

但外面的人并没有回应，于是赵禹将信将疑，“宋陌?”

这下有反应了，但传来的是一声低吼，赵禹面无表情地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只在动物园里听过这个声音，但宋陌不大可能变成了一只老虎……

光照了进来，映入赵禹眼帘的首先是一只硕大的肉垫，然后是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

赵禹：“……”

大老虎低吼着催促了一下，然后离开了洞口，赵禹只能自己拖着余衍爬出去。他和老虎在外面大眼瞪小眼，首先排除宋陌变成了一只老虎……然后得出宋陌控制了一只老虎，嗯，控制一只老虎，赵禹陷入自我怀疑，真的不是一只觅食的老虎偶然发现了他们?

“你认识宋陌?”赵禹尝试和它沟通。

老虎嗷了一声。

“他在哪?”

赵禹怀疑它在故意装听不见，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他是你主人?”

老虎应了，但避开了他的手，表示自己对摸头的抗拒。

“知道罗伊和叶知瞿在哪吗？”

老虎示意他跟上，赵禹背起余衍，一路跟他来到了一堆小山高的废墟前。按理说，普通人没有在这种条件下生还的可能，但赵禹就是觉得他们没那么容易死。一回生二回熟，他直接下了指令，“这儿?那挖吧。”

一人一虎对视，赵禹理直气壮：“难道还能指望我吗？”

虎哥：……万恶的人类！

虎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把人挖出来。赵禹上前检查了一番，这两人显然都伤的不轻，罗伊靠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率先醒来，差点就把某雷锋虎掐死。叶知瞿看起来比罗伊要狼狈得多，浑身多处骨折，黑袍破烂，白发和脸上都是血污，半天过去才悠悠转醒。赵禹不合时宜地想，像只脏兮兮的小白猫。

不过挺好的，都没死。

但两人谁都没先动手，罗伊躺在那，对着赵禹可怜兮兮道，“我说了人让他带走，他还是想杀我。”

叶知瞿没说话，但吐了口血，脸色更白了。赵禹当机立断走向了叶知瞿。

“带余衍走吧。”他给对方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的眼睛没了，以后别让人天天跟在你们后面操心。基地总要有个人撑着，你是他们的希望，以后……”赵禹笑了笑，“就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叶知瞿抬起眼，其中的雪青色都暗淡了许多，“对不起。”他不甘的目光定格在罗伊身上，“还是没把你救出去。”

赵禹显得十分好脾气，“我不是非去基地不可，再说了，寄生又不是你下的。”

罗伊在身后控诉道，“你是在怪我吗亲爱的?”

“受伤了还这么多话。”赵禹冷声道。

顷刻间，罗伊和叶知瞿都被传送进了他的空间，在这里，他甚至不用说话，罗伊就感觉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威胁。更别说他现在力量不足，赵禹在空间里的一点针对都足以让他如坐针毡。

“我话放在这，谁再动手，后果自负。”

这个空间……罗伊眼里地替换余衍。”赵禹又平静地开口，“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在铺设这张网。你很聪明，自始至终都是三个人中最难以捉摸的。相处这么长时间，你教会了我一件事，永远不要轻信一个说过谎的人。这张精心编织的网，把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网罗了进去，只是因为你不甘心。你想杀了他们，夺回全部的力量。”寄生或许能控制他一时，但控制不了他一世。自杀是破釜沉舟的一举，也让他摆脱了被操控的命运，甚至实现了反制。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循，从给自己注射病毒开始，一步步试探，筹划，伺机等待罗伊和叶知瞿两败俱伤的时候行动。

尽管无法真正置罗伊于死地，在关键时刻，操控他，引导他对叶知瞿出手，赵禹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无论如何，他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但赵禹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经过余衍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已经明白了宋陌想做什么。于是他开枪，给予了对方致命一击。

或许只要留意身后，宋陌就能避开赵禹的枪口，但是他没有。宋陌无可奈何地想，他输了，失去了任何翻盘的可能。

但死在老师的怀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再选一次，他是否会在一开始选择坦诚?或许还是不会，骗子总是贪心不足，妄图将所有爱据为己有。

丧尸的生命很顽强，哪怕整块胸膛几乎被洞穿，他也依旧坚持了这么久。甚至想伸出手，去碰一碰赵禹的脸，赵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语气倏而变得极其温柔，“其实有一件好消息，你要听吗？”

宋陌的脸上出现了一点温柔的笑意。

“我发现，现在的我不会比任何时候都更爱你了。”他珍而重之地重复了一遍，“宋陌，我爱你。”

丧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长久的空白，随后迸发出激烈的情绪，他死死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在他掌心写下了一个字。

信。

他终究没有罗伊那么特殊，无法亲口说出想说的话。赵禹从空间找出那封没拆的信，拆开后，发现里面只有一首诗。短短四行，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他喉结滚动，终于说出一句，“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宋陌终于像是了结了心愿似的，万分不舍地闭上了眼睛。赵禹抱着他，在冰凉的前额上映下一吻，喃喃道，“……睡吧。”

不必因狡诈者的爱而蒙羞，狐狸手中的玫瑰才更加可贵。

何其可幸，何其可悲。

他是拿走玫瑰的人，

也是杀死狐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