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掐眉,抬手敲门:“睁开你狗眼看看门外是谁!”
清脆声激怒里头,里头骂骂咧咧‘哐当’扯开门。
一三十四老妇看许襄君立在门前火光中心,她愣怔半响立马跪下:“是奴婢瞎了眼,今日天冷睡前喝了些酒昏了头胡言乱,还请宸妃娘娘恕罪,恕罪。”
忙不迭磕起头,一个比一个实诚。
这一幕好似也有些熟悉。
许襄君抿唇,提脚迈步,那老妇识相往一旁跪。
她将斗篷中披帛取下,随手递至一旁,白衡两步上前接过。
“绞了。”
白衡拧眉,愣了片刻下颚示意,跟在后头的太监上来将人摁在地上。
那老妇哭喊:“宸妃娘娘,奴婢未曾开罪过您,求您饶命,真就是饮了些酒胡诌两句,是 ”
白衡一掌打下去:“胡诌,满身都没酒气,你当我们娘娘是傻的不成,让你两嘴诓骗了去。”
“绞。”
两个内侍将披帛缠绕上她颈子。
这老妇看局面扭转不了,眼中澄明出最后挣扎。
“娘娘,她是伺候陛下几十年的老人,宫内有规矩不能与御前旧人有接触,您是要逆旨吗!”
“陛下便是再宠爱您,您也是再犯宫禁。娘娘,娘娘,您好好想想。老奴今日没看见您,求您饶老奴性命。”
“娘娘!”
“明日若有人前来查老奴死因,您如何向陛下解释您来见李嬷嬷。”
许襄君才进门,屋子一如既往尘灰气味,许久未曾好好打扫。
屋内明明燃了上好银丝炭,这火盆却不在李嬷嬷床前,反而在侧榻。
若不是今日行事急,她定要将这一盆子炭火泼她身上。
“太吵。”莺啭声音从屋内传出门,白衡立即下示意。
门外呜咽挣扎声中,许襄君轻轻拍醒床上人:“嬷嬷,襄君来兑现您的诺了,我们一起去含元殿看陛下驾崩。”
被中颤颤巍巍伸出干枯五指,紧紧抓住她衣袖,顿顿停停说:“多谢娘娘能让老奴女儿瞑目,老奴叩、叩谢您。”
一句话让她生生喘半响,又道:“还请娘娘叫人扶,扶我,我能去。”
她枯朽嗓子破风似的哭出声,既悲又喜。
门前无声后,白衡进门请示,许襄君指李嬷嬷:“教人扶到辇上。”
白衡出门唤人,给李嬷嬷艰难穿戴好后,许襄君解下自己斗篷,李嬷嬷指向床里侧:“老奴要穿那。”
白衡看着许襄君面上指令,去床里侧将件洗到脱色的楝色半身斗篷取出来,料子虽是锦缎,却也不是最上等那种。
该是当时能买到最好了的吧。
许襄君心中了然:“给嬷嬷穿上,我们去含元殿。”
白衡惊大眼:“娘娘,这是御前旧人,您这样堂而皇之带她去御前,陛下该如何想晋王殿下 ”
求娘娘慎重的话没说出来。
许襄君打断她的话:“本宫说带嬷嬷去含元殿,她今日想找陛下向自己女儿讨个说法罢了,无事的。”
白衡惊了片刻:“就一个辇,嬷嬷坐了娘娘您 走过去?这可要走近半个时辰,现在又下雪。”
许襄君拧眉:“快些。一会儿诸位大臣该到御前了。”
大臣?白衡什么也不懂,听着吩咐支使人听令。
一行人踩过门口尸体前出门。
这一路许襄君心情仿佛有几分明媚,她俏着声问:“嬷嬷,明日你会做什么呢。”
李嬷嬷此刻望着漫天大雪涕泪纵横,当一步一步靠近含元殿,她心绪翻涌、哭笑出声。
她有生之年就没想过能见证今日,有了今日,还考虑什么明日。
眼泪顺着滑进口中,几十年苦涩的眼泪今日好似不太苦,反甘起来。
李嬷嬷身子被辇掂得四处疼,半死不活仰靠在辇上。
风雪特别大,她有些冷,尽可能缩在斗篷里也还是冷。
她突然笑笑,慢慢道:“老奴曾伺候过陛下儿时,后被放出宫。那时老奴嫁了个屠夫,成亲没几个月便有了孕,我们很是恩爱。”
“之后不知陛下喜欢老奴什么,吵嚷着要老奴回去伺候。当时的皇后娘娘便遣人寻我,来人见我成亲有孕,也不好强要我回去。”
“我们本安安分分过活,可他无缘无故便成逃犯被官府抓走,没几日老奴就被告知他在牢中被打死。受惊后孩子出来气息便弱,那时陛下带人来瞧老奴,知晓这些还让人精心养着我身子,可这孩子没福气,没几日就夭折了。”
“经历这遭陛下还肯收留老奴,老奴身子好后,便重回陛下身边。七年后一次出宫采买撞见位妇人,是我嫁的同村人,她说她女儿在宫中许些时日没信,问老奴能不能问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