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林家大宅。就跟一般警匪片演的一样,有很多穿黑西装,半夜还戴墨镜,一看就是跑龙套的小弟。
我暗自苦恼:虽然我很能打,也对付不完这么多人。开车载我的那位黑衣人士领我到林家大厅,林烨、林衡、阿朗都坐在沙发上。
林烨不像林衡那样暴躁,他没有伤害阿朗,还先让我跟阿朗说说话。
“他们有没有打你?”
“林衡很想,因为我不肯说出小孟的下落。林烨不让林衡打我,他说要等你来。”
“你说你从来没打过架是不是骗我的?”
“皓皓,我从不骗你。再说,拳头不能解决所有事情。”
为什么我的阿朗这么良善?我很失望:“那怎么办?”
“你不会没有报警吧?”阿朗表情很吃惊。
我摇摇头:“我哪敢?他们伤害你怎么办?”
阿朗叹了口气:“关心则乱。”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么多人…”
“看着办。”
我双手抱胸,和阿朗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低声说话,连肩都没挨着。
习惯了,只要有外人在,我和阿朗就很自制,任何亲密的举动都不会有。
同性恋不被世俗所包容,它和太多负面名词划上等号,连我都无法完全认同。
一旦曝了光,原来美好的人生会瞬间崩毁:亲人的不谅解、公司的恶意解雇、普通朋友的疏远……等等会接踵而来。
我只是想要跟真正了解我的人一同生活。
我没有性病、没有爱滋,不玩杂交、不更换伴侣;我的爱情依旧像冰花一般,见不得阳光。
没办法,谁叫大家同坐上同性恋这条船。
看到林烨林衡这样的人,同性恋被骂也不冤枉,不是吗?
当我正苦思如何安全地带阿朗离开,林烨打断我的思路,“皓子,只要你做我的宠物,我不会让阿衡为难你哥哥。”
阿朗马上替我回答:“我家皓皓不做别人的宠物。”
“对!对!对!”我拼命点头。我又不喜欢林烨,就算他把我当女王一样服侍,我也不要。林衡敢对阿朗怎么样,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虽然目前敌众我寡……
“我就要他做我的宠物。”林烨的口吻很强硬。
阿朗尝试跟他讲道理:“现在是个法治的社会,林先生你们不能无法无天。”
“对!对!对!”我点头如捣蒜。阿朗就是阿朗,说话就是这么有道理,简直就是真理。
林烨变了脸色,冷冷地看着阿朗。阿朗口气也软了:“其实我家皓皓不但骄傲、任性,脾气也很坏,是无法当林先生您乖顺的宠物,这事还是算了吧!”
我楞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说对。心里咬牙切齿: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骄傲任性脾气坏,但是我死都不会改。
林烨把目光转回我身上,他用很将就的眼神看着我,“这个不要紧,我还没收过当工程师的宠物,新鲜度很够。”
工程师很新鲜?我忍无可忍骂出声:“靠!我爸妈栽培我是希望我出人头地,可不是给你这个死变态当宠物耍着玩的。”
“当我的宠物,是你的福气。”
话说得真好听!
他以为我没扮过宠物啊!老子几百年前就玩过了。宠物就是主人对你好,就可以作威作福呼风唤雨,等主人腻味了,还比不上一滩烂泥。所以谁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去当宠物呢!
我怒,所以我嘲讽他:“我也不是不能当宠物,但就凭你,我还看不上眼。”
“皓皓!”我本来还想继续骂下去,但是看见阿朗眉头皱得死紧,就打消了念头。
林烨笑了起来:“你什么都好,就是学不会乖顺。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方法。”我被人推到他面前,他的声音温柔:“皓子,听话,跪下来给我口交。”
什么鬼话?我恶狠狠地拒绝:“我不要。你敢强迫我,我就把它咬断。”
林烨眨眨眼睛:“不要呀?”突然冷声下了命令:“打。”
四个打手们开始对阿朗拳打脚踢。
“fuck!”我想冲过去阻止那些人,却被林烨三两下擒住。
“停。”林烨轻轻一声命令,他的手下果然立刻停止了动作,他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促狭地再问一次:“现在你听不听话?”
我迟疑了一下,就听见林烨说:“知道你倔。继续打!”
那群人又开始乒乒砰砰地殴打阿朗。
我被林烨扣住,动弹不得,只能发疯地大叫:“妈的!你要做什么冲着我来!打他做什么!停下来!”
“使劲点打!”
那是我听过最心碎的声音,拳脚撞击在肉体时,阿朗的闷哼。
“操你祖宗十八代!不要打了!停下来!别打了!别打了!……妈的!停下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求求你……”
林烨终于喊了停,他万分得意的望着我,“小皓子,现在愿意跪下求我让你服务了吧!”
我能说不要吗?虽然当众替人口交非常可耻,但是我怎么忍心看阿朗被人殴打?
这不过就是林烨驯服宠物的一种手段,既然我为鱼肉,也只有任人宰割。
我垂着眼,打算跪下来,却听见阿朗的声音:“皓皓,跟他说你不要。”
我抬起头看阿朗,看见他不容拒绝的眼神,他清晰地说:“跟他说,你不要。”
林烨问我:“皓子,你还想看你哥挨揍吗?”林烨使了一个眼色,阿朗的肚子又挨了一脚。
阿朗没有唉叫,他只是坚定冷静地看着我。
所以我只能说:“我不要。”
“不要?真是倔。打!”
我看着听着那惨烈,耳边林烨问:“要不要?”
我的心疼得都快碎了,忍不住闭上眼,可是我还是说:“我不要。”
“要不要?”林烨逼问我,而阿朗一边承受的暴打,一边说:“皓皓,你的态度要再坚定一点。”
所以我流着眼泪直视林烨,清楚的说:“我不要。”
“我知道你心最软,你忍心看你哥哥被活活打死吗?其实没那么为难……”
“我不要。你带种就连我一起打!”
“再问你一次,要不要?”
“你问几次都一样,我不要。把我打死好了。”
本来在一旁不作声的林衡,挥手停止那些暴徒的恶行,他对林烨说:“大哥,他快被打死了。先让我问出文歆的下落,再继续好不好?”
林烨摇摇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过这么没人性的宠物,连哥哥都快被人打死了,都不肯放弃自己的骄傲。”
他错了。
不是我骄傲,是阿朗骄傲。他宁愿被打死,也不愿看到他的伴屈于人下。
而我只能成全他的骄傲。
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大不了我死掉,大不了你陪我。敢不敢?
我敢。
虽然都是同性恋,我自认跟林衡林烨他们不同类。但是很可悲的,我们真的有相同的特质。
那就是偏执:林衡对孟文歆的爱极反伤、林烨的不到手不罢休,阿朗不怕死的骄傲……
也许活着才有转机。
但是替林烨口交完,接下来是什么?我和阿朗的命运会如何?
沦为玩物的我、失去骄傲的阿朗还有没有幸福?
会不会比死更痛苦?
我们是同性恋,未来不如一般人清楚。
有什么不能失去?
有什么不能挥霍?
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们到最后一刻都还是深深爱着的。
完美,不过如此。
死亡,有何可惧?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阿朗挨打。我尊重他的意志,遵从他的选择。
林烨看着面无表情的我一会儿,把我推给林衡,他对林衡说:“也好。不过上次程皓打断你的腿,不让你追究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帮你折了他兄弟的腿。”
我的手被林衡反扣在身后,看着林烨走向阿朗。林衡本来就比我强壮,上次打赢他是攻其不备,现在我急于挣脱却无计可施。
所以我只能瞪他。林衡开骂:“死小子你还跩!要不是大哥护着你,我早就修理你一顿。等着,等大哥玩腻了,我就把你送去卖淫,看你还跩不跩的起来!”
“阿衡,我的人轮不到你管。”
林衡不作声。
我看着林烨抓起阿朗的脚,就像那天我抓起林衡的那样。
我记起林衡的惨叫。
“不!”
如果我不能保护心爱的人,我程皓算什么男人?
既然林衡不敢打我,我还怕什么?
我死都不怕了。
“你他奶奶的!”我用后脑撞击林衡的下巴,再用力蹬林衡的脚趾,他吃痛松手,我却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只知道往林烨的方向冲去。
果然练自由搏击的反射神经好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林烨转身抓住我的拳头,反手一扭,我的肩头一阵麻痛,再也无力反击。在林衡走过来扯住我的头发摔我巴掌把我拖开,阿朗已经趁这个混乱摸走林烨身上的枪,指上他的肚子。
“对付两个良民身上带什么手枪呢?”阿朗缓缓站了起身,淡淡地说:“失策。”
他喊了句:“皓皓,过来。”我马上挣脱傻眼的林衡,过肩摔击倒,骑上他的身搜出手枪,再补一记右勾拳。我走到阿朗身边,他吩咐我枪指着林烨,林烨一动就开枪。有个啰喽想偷袭,却被阿朗一枪击中大腿。再也没人敢乱动,谁都怕枪枝走火。
阿朗扣了扳机指着林烨,“有枪的通通放下。”杂鱼们通通弃械,双手高举。
“人太多空调不够冷,请大家都到外面凉快去。有什么事,你们家少爷会吩咐你们。”
大厅里就剩我、阿朗、林烨和赖在地上的林衡。
虽然刚才被一阵痛殴,阿朗的额上和嘴角都带着血迹,身上的衬衫也是一片脏污。但是他身形依旧挺拔,神色依旧从容。阿朗突然把手枪移动了角度,碰一声打中了水晶吊灯上的灯泡。因为太突然,我着实吓了一跳,拿枪的手也抖了抖。而站在灯下的林烨居然面不改色。
阿朗和林烨两人都不说话,我虽然拿枪指着林烨,可是眼睛却一直瞄着阿朗。阿朗对我微笑,下一秒他开枪打中了水晶吊灯悬挂的支点,那灯直直落在林烨身旁,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音。
他的枪重新指着林烨,“我不会打架,跆拳道空手道通通不会,更别说什么自由搏击。但是我玩过一阵子射击,也还有一定的准度。”阿朗露出浅浅笑容:“你信不信我想打哪里就中哪里?我现在全身伤,只要不把你打死,废了你的四肢都还算是正当防卫呢!”
阿朗的口气很诚恳:“我知道皓皓得罪你,现在人都让你们痛打一顿,算是得了教训。就请你们放过我们。”
阿朗看林烨没有反应,又继续说:“我的确什么都不是,就只是多认识了一些人,身上还有一些钱。官兵天职就是捉强盗,只要我送些钱进去,相信当官的很乐意扫黑勤快些。黑龙堂积极漂白转型,本来就是想不用再避着官兵,最近连股票都上市了,今天的收盘价是三块两毛半。”
阿朗耸耸肩:“不放过我们,也行。我就让黑龙堂三天内下市。林大少爷,这么一闹,就算搞不死你,至少也让你元气大伤,声望大受影响。”
“为了养只宠物如此劳民伤财,你对得起下面为你拼死拼活的兄弟吗?林大少爷,好好算算机会成本。”阿朗很好心地提醒林烨。
林烨目光冷如寒霜:“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阿朗仍是一派怡然:“你们黑社会之所以令人惧怕,是因为你们个个都不怕死。但是……如果遇上同样不怕死的人,就不知道谁厉害些。”他眼神突然转为凌厉:“如果你敢动皓皓,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与你玉石俱焚。”
林烨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戾气去了一大半。
“感谢林大少爷高抬贵手。”阿朗带着我离开,林烨没有阻止。
林衡拦在我们面前,凶恶地问:“等等,你们和我大哥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你快说文歆到底去哪里了?”
我又想揍他,阿朗拦着我,他反问林衡:“你是在询问我吗?”
“对,你快说。”
阿朗眯起眼:“这是你询问别人事情应有的态度吗?”
林衡看似要发作,后来居然低声下气地问,“能告诉我文歆的下落吗?”
阿朗看着他不作声。
林衡低下头:“我求你。”
阿朗依旧只是看着他。
林衡双膝微弯,似乎要下跪恳求。
阿朗扬手阻止他,“不用,因为我不会说。你和小孟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管,如果小孟心里还有你,就会回来找你。”
林衡露出挫败的眼神。
我插了话:“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很难原谅啊!”然后我被阿朗捏了手臂。
其实林衡只顾着难过,根本没时间生气,他哀伤地望着我:“我担心他,我想补偿他……”
阿朗打断他:“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出了林家大门,走了一段路,上了出租车,心情才踏实点。
“先去警局把枪交给陈警司。”阿朗拿出手帕擦拭嘴角的血,然后对我笑笑:“没事了。”
出租车开到半路,他慢慢把头靠上我的肩,闭着眼轻声说:“皓皓,我身上好疼。”
“我知道。”我吻着他脸颊上的瘀血,懊悔地流着眼泪:“对不起。”
幸好阿朗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骨折和内出血的现象,躺了三天就可以下床。可是他脸上挂了彩,不好意思去上班,他老总同意让我把要批阅的公文带回去给阿朗处理,阿朗就在家休养。ben来看过阿朗,他说要替我们讨公道,阿朗居然说不想给林烨压力。
我十分用心地服侍阿朗生活起居,比他扮主人时还要无微不至。我很乖巧,我很柔顺,什么事我都抢着做,把自己忙得昏天黑地,唯有如此,我才不会在看到阿朗身上的青紫时,有种想死的冲动。阿朗说我太过紧绷,我说他身体好起来,我就会恢复正常。
阿朗的伤在一个星期后好得差不多,再也不肯让我做那么多家事,还说我给他端茶递毛巾很别扭。我心里好慌,开始浏览一些教人制作炸弹的恐怖组织网站,虽然还没购买那些化学药品,我已经着手制作定时炸弹装置的线路。我只要一想到林烨让人殴打阿朗,我就恨不得炸掉他家。我知道我心态不太正常,而且搞出个炸弹事件对我和阿朗百害而无一利。但是唯有如此,我才可以减轻我的罪恶感。
我变成喜欢垂着眼听阿朗说话,也不会插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会倒映出可恨的我;我不敢笑,一笑就想起我做过的任性行为。
我多悔!我干嘛招惹黑社会?
连床事也糟糕透顶。
明明我很尽力想让阿朗快活,完事后阿朗却总是皱着眉问我怎么了。我也没怎么了,只是不太有性欲,不太能勃起。帮他含要深入浅出舌头打圈我都记得,他进去时要夹紧扭腰我都有做,他要什么姿势我都配合,也不知道是哪里让阿朗不舒服了。
吃完一顿有点闷的晚餐,阿朗要我慢点收拾碗筷,他说:“皓皓,我们谈谈。”
“我的伤都痊愈了,事情也都过去了,林烨不会再来找麻烦,你不要想太多。你的脑子只适合想幽浮和电路图,不要自责,不要想着报复。”他走过来搂着我,“装乖的皓皓很可爱,但是神气活现的皓皓更讨人喜欢。”
我们沉默了很久,阿朗在等我说话,最后我说:“都是我的错,我害你被打。”
“谁说是你的错?那是我选择的,也没选错啊!我们平平安安出了林家大门。”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和林烨纠缠不清,他也不会绑架你。”
“他们那种人行事哪有一定?说不定你一拒绝就被抓走了。你该想着你做的对,拖延到我回来。”阿朗想亲我的脸,却被我躲开。
“要不是我打断林衡的腿,也不会让林烨有机会纠缠。”
“你会打林衡是因为小孟,小孟是我同事,所以是我的错,你不要往身上揽。”
“是我的错。我就眼睁睁看你被打,居然没办法救你。”
“皓皓,你在钻牛角尖。”
“我没有办法不这样想。那天在旁边看的人不是你,你不懂我的感受。”
“我知道你是爱我才自责……”
我打断他的话,“你打我吧!”
阿朗摇摇头:“又来了,皓皓。我说了我不爱打……”
我再度打断他,“你打我吧!”
“皓皓,我没有怪你,你不需要被处罚。”
“两件事不一样,我并不是在请求你的原谅。我陷在懊悔里出不来,我一直想,为什么我没有陪你承受痛楚。”
我取来鞭子,塞到他手里:“如果你不肯打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我和阿朗面无表情地对望,又是一阵很长的沉默。
我知道他觉得我很拗,可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好过一点,炸掉林烨他家?
他无可奈何:“脱衣服。”
我脱完衣服趴在地上。阿朗一定要打我,让我把错归在我身上,不然我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疯狂行为。
“我打你,是因为你任性。明明皮薄肉细怕疼的要命,却硬要别人伤害你。”
阿朗一鞭挥在我的大腿上,力道比平常多了三分,很疼。
“现在说你怕疼,我就不打你。”
“你打吧!让我疼。”
一如往常,阿朗打我二十下。鞭子不急不缓地落下,抽在我的背、臀、大腿上,这次阿朗还打了我的小腿,受伤害的范围变广,疼痛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吗?
可是那天阿朗被四个人群殴,到底打了多少?五十?一百?两百?
是我的错!我该陪着他挨打,陪他一起疼……
是林烨的错!我要炸掉林家!
不!是我!因为我任性、爱强出头,惹出一堆祸端……
“翻身。”
我依言艰难地挪动身子,鞭打的痛楚更加难以忍受,冷汗直冒。
“张腿。”
我开始恐惧即将到来的处罚,可是我还是咬着牙打开我的双腿。鞭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抽打在我的大腿内侧。打了五下,就只打五下,就让我哭喊出声,我蜷住了身子,全身发抖。
“痛…好痛……呜呜…好痛…”
都是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笨,是我任性,都是我的错……
阿朗蹲下来跟我说话,他冷着声:“现在知道痛了。下次再发神经要我打你,我就真的就不客气。”
我哭着抱住他:“痛…好痛…阿朗,如果我又惹事让你被别人暴打,你就这么整治我。好痛…好痛…”
阿朗叹了口气抱住我:“傻皓皓。”
我俯卧在床上,阿朗用湿毛巾给我冷敷。他打人很厉害,简直就是专业:只让你疼,不让你伤。虽然让我痛得死去活来,但是鞭痕从不破皮见血,就像用指甲刮过皮肤,所留下细细红红的痕迹。
被鞭打后的肌肤,格外敏感。只要阿朗触碰到伤处,就会让我不由自主呻吟出声。
“你这种叫法,我都分不清你是在唉痛,还是在发情。”阿朗调笑我。
“你觉得我这副惨相还有办法发情吗?”挨打完,我对阿朗的歉意似乎是完全消失,一出口就是平常蛮横的口气。
“你现在中气比前几天还旺上十倍,哪是一副惨相?”
“你没心没肝!我挨了打,你居然还消遣我!”
世界上最懂得见风转舵的人,就是我家阿朗,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没心没肝。皓皓都伤成这样了,我还取笑他的唉叫声,我反省。皓皓,我给你敷敷前面的伤处。”
我哼了一声:“这才差不多。”
我翻过身,阿朗毛巾一敷上我的大腿,我就差点跳起来。
我瞪着他问:“冰块?”
他只是说:“效果比较好。”
“我靠。”
他居然欺负我,我气得想把他踹下床,却被他抓住了脚踝,整只右腿被他抬高。阿朗一边啃咬我的小腿肚,一边用冰块抚弄我的大腿、小腹。
“嗯…嗯…”我无助地抓着床单,承受这种奇异的刺激,我软声求饶:“不要了。”
“可是你那里都站起来了。”他的舌头沿着红色的鞭痕由小腿一直舔吻至我的大腿根部,然后含住我直立的分身吸吮。
他的口技真好。
“啊…啊……啊……”很快的,我泄了身。久违的高潮让我舒服到流眼泪。
阿朗笑着问我:“感觉好不好?”我害羞地点点头。
“真乖。”他给我拉好被子,“休息一下。”
我赶紧揪住他,“阿朗,我还要。”
他苦笑:“你还伤着呢!改天好不好?”
我皱着眉抱怨:“可是我已经两个星期没舒服过了!”
“你一定要?”
“对。”
我才不相信阿朗不想要。
我刚才又叫又扭,他看我的眼神都色情起来,他哄我睡觉一定是想自己偷偷去解决。
唉~正版乖乖躺在床上任人宰割,不好好把握,去看碟自慰做什么?
“真的想要?”优柔寡断的阿朗还在犹豫。
“来嘛~”我轻轻用手指在他大腿上画圈圈。
果然,定力不足的阿朗脱去衣服覆上我的身,他吻着我的睫毛:“你这样的人,如果不宠着你,怕是会遭天打雷劈。”
一如过往,我们完事后讲着无俚头的枕边话:
“埃及都是沙漠,在那边做爱,会不会满身沙子?”
“皓皓,就算去埃及也不能露天做爱的。”
“不不不,应该先注意防晒。阿朗,你只关心大盘指数,从不关心紫外线指数……”
“等等……你是说在白天?”
“为什么不行?我刚说到哪?对了,臭氧层破洞会造成……”
“嗯…嗯…嗯…”
我趴在床上,让阿朗细细啃咬着我的背脊,一阵阵微微痛楚的刺激引出我体内原始的欲念……
“阿朗…要我…嗯…嗯…”
“铃铃铃……”电话响了。
目前气氛正好,说什么也不能停下来,我转过头来吻阿朗,叫他不要分心。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居然是不屈不挠的电话!
哪个白痴半夜12点打电话扰人清梦!
让人安安静静甜甜蜜蜜做个爱不行啊?
我抢过电话,“我接。不管是谁,通通骂成猪头!”
“喂!我是程皓。”我口气很坏,正准备开骂,“三更半夜……”
一听清楚来人是谁,马上换成甜腻腻的声音,“干爹…”
阿朗马上变了脸色。
“喔,好。我知道了,大后天下午四点。嗯,干爹再见。”
我僵在脸上的生硬笑容对上阿朗担忧的脸,他问:“我爸妈要来吗?”
我有气无力,“是啊!”
阿朗是个很有远见的人。虽然我们的关系曝不了光,但是他还是带我回去见家长,大力撮合他父母认我做干儿子。这样一来,我在他家有了身份,他对我好也名正言顺,光明正大买房子同居。
你说为什么不直接父母坦白?
拜托,我爸有高血压,干爹有糖尿病,两个妈心脏都不太好。老一辈的人思想传统,又经不起刺激。万一有个闪失……
所以我和阿朗只透露我们不想结婚、不想要小孩的念头。
如果父母能接受这个事实,再谈我跟阿朗同性相爱的事,凡事要循序渐进。
你说小孩不生,也可以领养?
何必强迫个孩子生长在一个同性恋的家庭?
人不能太自私,要多替别人着想,让人家知道这孩子有两个爸爸,他会很尴尬的。
人不能太贪心。我有阿朗,阿朗有我就够了。
既然打定主意不养小孩,我跟阿朗从没想过结婚。
没听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能恋爱一辈子该是多浪漫的事,是不是?
在爸妈还没接受我们不结婚生子的事,我和阿朗绝不能露出马脚!
我和阿朗准时去机场接机。
干妈一看到我们就扑过来,“皓皓!香一个。”
我的两颊各挂上个鲜红唇印,“干妈,好想你呢!”
“皓皓只想着你干妈,干爹吃醋!”
我过去拥抱干爹,“哪里有?”
“爸、妈,行李我来拿。”他们的亲生儿子被晾在一旁,默默接过行李。
因为干妈暗暗跟阿朗呕气,没胆子的干爹保持中立,也只好不作声。
是因为我。
干妈不肯跟阿朗说话,我心虚也搭不上腔,场面就冷了下来。等我们坐上了车,干爹才出来打圆场,他嘱咐阿朗:“回家前先去买个头痛药,你妈在飞机上直喊头疼。”
阿朗问干妈,“妈,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给医生看一下?”
“应该不用,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没事,回家吧。”
“那至少买个药。”
阿朗把车停在药房门口,我自告奋勇,“我去买。”
我挑了感冒药和止痛药,回到车上,就看见他们一家子聊了起来,气氛很好。
回到家,我给干爹干妈泡茶,阿朗把行李拿去客房放好。
我们家是四房两厅,一间主卧房、一间客房,和两间书房。每次干爹干妈来,客房就要伪装成“阿朗的房间”,这样阿朗晚上才能名正言顺跟我睡。
很聪明吧!我想的主意。
干爹干妈来访,饭菜当然丰盛,有大闸蟹、糖醋鱼、胡椒虾、红烧牛腩、三杯鸡、开阳白菜、金针排骨汤……四个人吃到这番阵仗,简直就是鸿门宴。
没错,就是鸿门宴。
干爹干妈是刚去美国看阿朗的姐姐,一见到外孙,心里就有恨,就直飞到上海来给阿朗压力。
什么时候要结婚大宴宾客?
什么时候媳妇能怀孕给抱孙子?
干妈是来逼婚的。
虽然没有对象。
干爹开门见山:“阿朗,别老说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你都二十八岁了,思想该成熟了。”
阿朗还没回话,干妈就急着问:“目前有没有女朋友。”
阿朗摇摇头。
“那有没有想追求的对象?”
“追求?”阿朗想了一下,“没有。”
“你这孩子太老实了。不打紧,妈给你安排相亲。”
“相亲?”我瞪圆了眼。
“不用了,妈。”
干妈只顾说她的:“比较中意哪种女孩子?妈妈比较喜欢文静型,斯文、大方的女孩,跟你才班配。”
“我不喜欢文静的女孩子。”阿朗对干妈笑笑,“活泼才好,在一起才不会闷。”
“那至少要乖巧。这年头,女孩子都太呛了,温顺的比较好。”
“不乖巧也没有关系,就多宠着呗!”阿朗偷偷看我,“个性善良最重要。我喜欢独立、有想法,灵巧一点的人。”
“不!不!不!孩子,妈很开明。我跟你沟通观念,虽然已经过了女子要三从四德的年代,但是……”
这场鸿门宴很漫长,因为阿朗和干妈从最基本的条件选择就出现的了歧意,而且谁也不肯让步。
我和干爹两个没事人,离了战场……不,是和平沟通的地方。两个说教魔人长篇大论、侃侃而谈、不火不徐的斗法是很壮观,但为了避免被流弹波及,我和干爹还是逃之夭夭。
我陪干爹在客厅聊天,干爹突然发现了某件东西。
干爹拿着一片光盘问我,“皓皓,这是什么片子?”
“没什么,是烂片子。”我冷汗直冒。
“是a片吧?”干爹一脸贼笑。
“单身男人看a片很正常啊!”我解释着。
“这个干爹能体谅。”他咪咪笑,“是谁主演的?”
我和阿朗。这能说吗?
我又不看a片,哪记得什么女优的名字?不过好象听同事说过一个叫做…草莓…草莓…
“草莓冰淇淋。”
“瞧你这小子纯情!是草莓牛奶吧?”
草莓牛奶?真是诡异的名字。“随便啦~”我说。
“是什么主题?女教师?护士?公车痴汉?”
“……s吧~”
“这个我喜欢!!!”干爹很激动,“我们放出来欣赏一下吧!”
“不好。”我找理由,“干妈会生气。”
“不会,你干妈很开明的。”他居然喊:“老伴,阿朗家有a片看!s的!”
阿朗和干妈都出了饭厅。阿朗表情很错愕,干妈表情很兴奋,她说:“我们一家子坐下来看吧!”
“妈,现在才八点……”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去端水果出来。”
阿朗一声不吭进了厨房。
我不知所措地看干妈一屁股坐上沙发,干爹开了电视正准备放碟……
我…我…我…
是不是该当机立断把电视机踹坏?
突然…
“停电了!”干爹干妈惊呼。
还是阿朗聪明,直接关了总电源。
“干爹干妈别慌。我去检查保险丝。”我让干爹在沙发上坐好,拿回了我的碟。
我摸黑到厨房,被阿朗一把抱住,他耳语:“就跟你说东西不要乱丢!吓死我了!他们今天看不到a片是不会罢休的。我先去安抚爸妈,你去跟隔壁老王借一片回来。”
隔壁的老王是很熟的邻居,他一开门我就揪着他的领子:“老王救命!a片拿来。”
“皓子你突然上火啊?”虽然他一头雾水,还是很好心借我片子,“要什么口味的啊?”
“那个草莓冰……”
“草莓牛奶啊?她过气了,老哥我介绍几个水嫩妹妹给你开开眼界…”
我哪有时间等他翻片子,“通通拿来,我很急。”我一把抢过他的cd收藏盒,土匪状扬长而去。
我听见他在我身后喊:“死耗子!长夜漫漫,你好歹留个两片给我啊!!!”
a片到手后,我打开电源总开关,我家重见光明。
干妈一看见从厨房出来的我,就忙着给我擦汗:“怎么修个保险丝弄得像跑百米似的。”
我的确是跑了百米啊!还只花16秒呢!
“谢谢干妈。”
干爹马上问:“皓皓,片子呢?”
我把老王那堆a片拿出来。
“这么多啊!”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是跟隔壁离居借的。”
阿朗把a片全给了干爹,“爸、妈,我和皓皓还有工作要处理,你们慢慢看,片子很多。”
干妈却把阿朗固定在沙发上,“我说了一起看。皓皓,放片子。”
有没有听说过矫正同性恋的方法?让人看美男图然后喝催吐剂。
我看阿朗现在的处境也差不多:干爹干妈坐在他两侧,逼他看a片。
我先放了一张s的碟,四个人表情都不一样。
干妈根本不看片子,她一直凝着脸很严肃地观察阿朗;阿朗像收看气象,依旧是云淡风清;干爹则是像看动作片,直呼刺激;而我看那几个猥琐男,色眯眯的嘴脸,听见女优凄厉的唉叫,就觉得像看凶杀案恐怖片。
“唉呦!好可怕啊!”因为阿朗目前正被胁持,我只能抓着抱枕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阿朗看我那样很不忍心,“爸、妈,你们让皓皓看这种片好吗?”
显然干爹很不想换片,“片子不是皓皓去借的吗?”
“我还没看不知道内容是这样……”
最有权威的干妈看阿朗没反应,“好,换片。”
老王的珍藏很齐全,秘书、护士、女教师、女学生、萝莉、人妻……甚至是s美少女战士都有。干妈看阿朗没什么反应,就下令换片,弄得干爹也没兴致了。
整盒片子都播放过后,干妈很泄气,“不看了。”
阿朗马上接话:“好,我去刷碗。”
“老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那……我去帮阿朗的忙。”
“皓皓,你留下陪我聊天。”
为什么只有我还留在地雷区???
谁叫我是抢人家儿子的罪魁祸首,只能认命了。
其实干妈对我一点都不凶,她很紧张的问我:“皓皓,阿朗是不是有问题?”
我心跳漏了两拍,装傻的问:“能有什么问题?”
“阿朗是不是有障碍?”
这会我是真的听不懂了,“什么障碍?”
“每一种类型的女人他都没反应,剧情再怎么激烈他都无动于衷……是不是生病了?”
我忍不住大笑。
干妈平时是很精明的,我看真的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就算是看我们自己的碟,爸爸妈妈坐在旁边还能起什么念头?
我安慰干妈:“阿朗没有生病,你多想了。”
“可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
“阿朗看a片本来就没有表情。”
他最喜欢抱着我一起看,他动情时脸上还是平淡无波,手却是不安分地到处游走,时重时轻的拨弄我。等我耐不住开始微微骚动,他便变本加厉地在我耳边呵气,啃咬我颈部脉搏。他会让我挣扎,却从不让我逃脱,我会被他锁在身体里做困兽之斗。
画面里的我任他摆弄,画面外的我还是由他操控。有时候会突然很讨厌这样的劣势,我转头瞪他,他则会用嘴喂我喝一口红酒,表情是说不出的邪气。他说:“你多小气,都不肯让让我。”我想想也对,平时都是我做大他做小,让他咸鱼翻身一下也好。
所以看a片的确可以激发阿朗的兽性,这是我亲身体验,是干妈用的方式不对。
“干妈,阿朗很健康,没有毛病。”
“不,明天我要带他去看泌尿科。”
我沉默。
阿朗,你自求多福吧~
老人家睡的早,不到十点干爹和干妈就入睡了。
我和阿朗终于能松口气,躲回卧房里,上了门锁,我扑到床上。“好累啊!”
我见阿朗还是若有所思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过去给他捶捶背,“你今天好辛苦。”
他揉揉我的头发,浅浅弯起嘴角,但还是开心不起来。
我想也是,明天又是另一轮折腾,还是早点告诉他现实,“明天干妈说要带你去看泌尿科。”
“是吗?”他笑着摇摇头,“我看不止吧!”
我哀伤地望着他:“如果泌尿科检查正常,我看干妈会给你转诊精神科;精神鉴定没有异常,干妈还是会不死心逼你去接收心理辅导;如果心理医师还没办法劝你去结婚,她就会寻求宗教力量……”
“皓皓,你完全猜中我妈的心思了。”他搂着我,“受这些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值不值得……”
我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