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郦妩走过去,轻声唤道。
明月郡主转身,清丽的脸上带着笑容,朝她招了招手:“央央回来了,快过来。”
郦妩走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地蹭了蹭:“娘有没有想我呀?”
“当然想。”明月郡主笑着摸了摸郦妩的脸。
她性子向来清清冷冷,似乎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儿。
母女俩黏糊了一会儿,说了些体己话,用过午饭,郦妩又去寻自己的嫂子桑瑜。
“可算是回来了。”桑瑜放下手中的暖炉,笑盈盈地过来拉郦妩的手,“咱们都盼着你回来一起过除夕呢。”
郦妩也拉着桑瑜的手,目光落在她还未显的小腹上,笑道:“听母亲说,嫂嫂有身孕了。恭喜大哥和嫂子啊,我要做姑姑了,好开心啊。”
桑瑜性柔腼腆,初为人母还有些羞涩,微微红着脸,笑道:“幸好你的盖头我早就绣好了,不然你哥哥现在都不让我动针线……”
“谢谢嫂子,嫂子对我最好了。若是大哥再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一起骂他……”郦妩嘻嘻一笑,“不过他现在大概是不舍得欺负你了。”
桑瑜捏了捏她的手,“又取笑我,你自己也是马上要嫁人的姑娘了,看我将来不笑话你。”
郦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幽幽感叹:“嫂子,我好羡慕你和哥哥啊。”
两情相悦,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
桑瑜看着郦妩沮丧的小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央央,注定无缘的人,就忘掉吧。人要往前看……”
郦妩没有吭声,只垂首望着案几上被桑瑜妥帖叠好放在托盘中的红盖头,静静出神。
情窦初开时喜欢的第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忘掉呢?
郦妩第一次见到容谨,就是在郦府。
当时她才十三岁,正是活泼爱闹的时候。在挂满了紫藤花的廊庑下奔跑着,衣袂飘飘,帛带摇曳,好像一只春日里恣意的蝴蝶,将自己的侍女全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扭过头看侍女们追得气喘吁吁的样子,郦妩满脸得意洋洋,然后就乐极生悲地撞入了容谨的怀里。
他的个子那么高,胸膛那么阔,像是一堵柔软而坚韧的墙,还带着竹檀般的清香。
“小心。”温润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有力的大手将她扶稳。
两人一个抬首,一个低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温润柔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郦妩的心房跳得从未有过的激烈。她怔怔地仰头看他,觉得这个世间大概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
后来她知晓他是哥哥刚结识不久的好友,是她一直听说却没见过的、雅名被世人称赞的宁国公府世子容谨。
再后来容谨就经常出入安国公府,他像兄长一样,教郦妩下棋,给她讲解诗词歌赋……
最开始郦妩只是每日都盛装打扮,盼着容谨来。后来在她朦朦胧胧羞涩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才知晓心仪的人已经与人定亲。
人人都知安国公府的千金郦妩,尊贵无双,一生顺风顺水。谁又知道她知慕少艾、情窦初开时,就已经无可奈何了呢?
只恨君生我未生……她与他相遇得太晚了。
娇宠长大的姑娘,受不得这样的苦闷,为此甚至做过不少傻事。
其一就是,她实在相思过苦,再难压抑,忍不住将一腔少女衷情对容谨倾诉。
郦妩向容谨表白时,是在容谨的书房。当时她以为只有容谨一个人在,便开门见山,只想速战速决,根本就没注意到倚在博古架旁的太子萧衍。
等她倾诉完,才发现这屋里多了个旁人,将她这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口的女儿心思全都听了去。
尤其是看到萧衍唇边玩味的笑容时,郦妩更是又羞又气。
而容谨像是料想不到这个境况,半晌都没有说话。
倒是萧衍淡淡地出声提醒了一句:“子瑜,莫忘了你有婚约在身。”
“嗯。”那时候容谨看着郦妩,叹了口气,温和地道:“阿妩,你年纪还小,对感情之事还不懂。今日之言,只是玩笑,我会当做没有听见。今后也不用说了,知道吗?”
郦妩的眼泪当时就夺眶而出。
心里也恨透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萧衍。
即使他尊为太子,身份高贵。平日里高高在上,端方肃然。但郦妩知道,这个人一直是不喜自己的。
经过这一回,他大概是更加瞧不上自己了吧?他就不知道假装没听见,礼貌走开吗?
做什么还要提醒子瑜哥哥一句。
还是这样戳心的一句。
郦妩其二做的傻事,便是在听说容谨要成亲的时候。
她生平顺风顺水,身份娇贵,家人盛宠,几乎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唯在感情上遇到巨大挫折。
眼见着自己心仪的人要与旁人成婚,这感觉真是剜心剔骨。所以她冲动地跟家人说了一番傻话,最后又忿忿地离家出走。还好最终有惊无险,被萧衍在半路捡到。
可无论她曾经怎样任性妄为,也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容谨终究还是与别人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