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珪决定继续等,等局势更明朗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两天。
二十四日,高仁厚遣人来报,没藏军使押运粮草、器械抵达石壕寨。此寨已克,俘杀汴军千余,获粮二万余斛。
二十五日,义从军主力抵达乾壕寨外,贼军坚守不出,大军正在组装攻城器械,准备攻拔此寨。
白珪想了想后,带着数骑出了山谷,亲自侦察。
天空飘起了细雨,似乎在为他们的突袭制造阻碍。又是山地,又是阴雨,显然不利骑兵作战。
列阵都列不了,如何冲杀?他们又没有骑弓。
白珪在野外侦察了一整天,期间还遇到了在河岸边鬼鬼祟祟牧马的汴军游骑,不过一闪就消失了。
到黄昏时,依然一无所获,野外安静得可以。汴军仿佛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来人!”回到营地后,白珪找来了传令兵。
“将军。”军士行礼道。
“你回趟大营,请没藏军使、高副军使收集营中余马,调一千会骑马的甲士过来。”白珪道:“让他们深夜出发,走偏僻小路,不要让人发觉。”
“遵命。”
白珪站起身,靠在一棵老树上。
既然你没动静,那就只有投石问路了。即便不成功,损失也不大,而一旦成功,就可以摸清楚敌人的动向,还是非常值得的。
一千甲士于二十六日夜抵达他们隐身的山谷。
“高副使缘何亲来?”见到满脸疲惫之色的高仁厚时,白珪有些吃惊。
“年纪大了,赶夜路有些累。”高仁厚不答,反抱怨道:“白将军,咱们原先讲好的是义从军主力攻寨,你领骑军埋伏,趁其仓促赶路,队列不整时突袭。怎么,改主意了?”
义从军主力白天已经开始试探性攻寨了,不过汴军守御严密,确实不如石壕寨那样容易得手。
“贼军或许根本没有出动,或许动了,但未被我斥候侦知。”白珪分析道:“我打听了下汴军的战法,贼将从上到下,都喜欢主动出击,或偷袭,或设伏,或强攻,总之不喜欢被动挨打。据此分析,贼军或有动作。”
“你不是一直盯着胡郭的贼军么?”高仁厚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
“山高林密,哪可能尽在掌握。若贼趁夜出发,有意绕路,是有可能躲过我侦骑的。”
“你待如何?”高仁厚问道。
“先等两日,如果贼军再无动作,便只有投石问路一招了。”白珪下定了决心,道:“还请高副使成全。”
“老夫都来此处了,你还有何可担心的?”高仁厚笑了,说道:“下定了决心,便做吧!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说罢,又补充了句:“若不成,老老实实攻寨去也。”
连举四烽
今日无雨,天气晴朗,阳光普照,让人感到分外舒适。
崤山营寨之外,汴军士卒正在例行巡逻。
寨子的位置很关键,过了此处,大道便分两处,一路折向东南,经洛水河谷,前往洛阳;一路向东,经渑池直抵新安、八陡山、洛阳。
这是个枢纽,一旦有警,立举烽火,附近如果有援军,当以最快速度赶来。
去年夏贼大举东出,三万多步骑,气势汹汹。葛从周领七千人在此设寨,就牢牢牵制住了夏贼大量兵马,使其不敢肆无忌惮,以免后路被断。
今春,东平郡王征发郑、滑役徒在此重修被夏贼烧毁的旧寨,置崤镇军,同样是七千步骑,以震慑贼人。
老实说,对主将刘康乂主动出击,意图突袭夏贼前锋,首战告捷,挫敌锐气的举动,军中是有不同意见的。
这明显是学葛从周嘛!
但葛从周也没能完全成功,只杀得冒进的贼军银枪都数百骑,未能伏击其主力。
刘康乂换了一种方式,不在崤山设伏,而是打算与乾壕镇军里应外合,趁夏贼攻城不克,久战疲惫之时突然杀出,思路其实还是一样的:捡便宜嘛!
有些老成持重的将领觉得此举太冒险,万一不成功呢?白白损兵折将,寨子防守压力大增,实为不智。
但刘康乂是主将,他决定出击,别人也只能遵从。
再者,如今军中就是这种风气。打时溥,打二朱,打罗弘信,这种主动出击的精神,不知道立下多少奇功了。
总想着万全之策,四平八稳,那得浪费多少机会?
五千大军已经下山数日了,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一切平安。
而夏贼也在围攻乾壕寨,不惜代价,攻势很急,看起来想将其一口吃掉。
夏贼的兵力,现在也大概估算出来了,万余人左右,应该是先锋。其主力大队尚未出现身影,不知道是没查到呢,还是尚未赶至。
巡逻队仔仔细细查完自己的防区后,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众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只要再坚持几天,等滑州胡帅领大军赶至后,这里就彻底安全了。
“队头,那是什么?”有军士突然指着山下某处,问道。
队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先在军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脱了甲胄,灵敏地攀上了一棵大树。